見到了張局長,孫局長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張局長是一把手,為人正派的很,他連忙大步走了過去。
“張局,”他先叫了一聲,就介紹了一下情況,“這事兒說起來丟臉。我這兒子不爭氣,聽他同學說自己被打了,就報了案,等著把嫌疑人叫來,就讓人私底下換了審問凳,要折騰人家。這不我正問著呢,宋秘書就來了,讓我彆惹事。”
孫局長頓時就委屈了,“你說我秉公處理,怎麼叫惹事呢。這是我們內部沒有管理好,我認罰,可總不能為了遮掩某些人,是非都不講了,那我還當這個警察乾什麼。”
他說著,直接怒了,一把摘下了帽子。
這顯然有脾氣了。
張局長其實就是張隊長,跟著賀星樓昨天晚上才到京城,今天原本還想休息一下,就被賀星樓打電話叫來了。
——賀星樓說是那個被拐賣報案的小姑娘的事兒,還大體說了餘瑩瑩家的情況。
他以為到了這裡,是跟餘中巍做做思想工作,讓他不要苛待這麼可憐的小姑娘,哪裡想到,居然碰上了這麼操蛋的事兒。
張局長直接就怒了,抬頭問宋秘書,“你給我解釋解釋,什麼叫做彆惹事?”
宋秘書看到張局長腿都軟了,他跟著王處的確是四處耀武揚威的,這種事處理了不知道多少了,可從來沒碰上過領導。
這下抓了個正著,怎麼解釋都行,他怕影響王處啊。
到時候,他兩頭不是人。
他開始就想蒙混過去,“沒什麼,我就是想說讓他們主要看清楚自己的管理混亂,不要什麼事都往外麵人身上推。”
孫局長這會兒可不怕了,嘟囔一聲,“最好我們都背上,你保護的人一點事都沒有才好呢。也不知道餘中巍什麼關係,這麼替他說話。”
宋秘書扭頭就想嗬斥他,可一動就瞧見張局長冷冷的看著他,他就不敢說了,隻能解釋,“真沒有,真沒有。”
張局長直接冷哼一聲,“沒有不是你說了算的。今天這事兒既然鬨起來了,就立刻查清楚,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裡的責任。我還要看看,王處是不是這麼千裡眼,那麼遠都能指揮基層工作了?都能秉公處理了?”
說完,他就找了個地坐下了。“現在查。誰也彆走。”
他都下命令了,還有誰敢不從啊。
更何況,孫局長就是這意思呢,立刻說,“快點乾活吧。”頓時,孫一佳和張維李憲唐子明都有人去!去帶著做筆錄了,倒是餘中巍和宋秘書空在了那裡。
也沒人管他們。
宋秘書這會兒嚇壞了,低頭弄手機,一看就是給王處說這事兒呢,不過張局長也沒吭聲,任由他去。
倒是餘中巍,原本是不知道唐子明報警這事兒的。
他一開始就沒想報警,他們這樣的人家鬨太大了,就什麼都讓人扒出來了。於他、唐藝文和孩子都沒什麼好處。
昨天又知道老爺子遺囑後,就更不想鬨大了,省的日後繼承有問題——遺囑的事兒他想過了,要不等老爺子醒了改,要不就是他繼承後再說。到時候,就是他說了算了。
現在後一種情況最大,畢竟老爺子躺了二十天了,還沒醒來的可能。
那就更不能鬨大了。
誰想到呢,唐子明自己搞了這麼大一出戲。
他還覺得挺聰明呢,可一看就是社會經驗太少,不知道這其中厲害。
可兒子是光宗耀祖的兒子,又是受了委屈的兒子,他舍不得說,也不能不管,就打電話給了王處,帶了後台來,原本是想直接解決呢,哪裡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餘瑩瑩是什麼時候認識賀星樓的?
這會兒沒人了,他就往前一步,和賀星樓站到了一起,“賀董倒是好閒,管起餘家的事兒了。”
賀星樓淡淡的說了句,“物傷同類吧,餘伯伯奮鬥不易,替他管管不肖子孫,也是應當的。”
說完,他扭頭就走了。
倒是餘中巍被氣得不輕——賀星樓父母歲數大,他是家裡的老二,所以年紀小輩分不小。可這也不是他敢來教訓自己的理由?
物傷同類?奮鬥不易!
這是說他不行?!
他簡直要氣炸了!
然後就看見賀星樓進了餘瑩瑩待的那個玻璃房裡,不知道說了什麼,餘瑩瑩一臉詫異的表情。
他才想起這件事,這兩人什麼關係?
餘瑩瑩是聽見賀星樓的自我介紹驚訝的。
賀星樓說,“你好餘瑩瑩,我是賀星樓,是賀愛聰的親叔叔,謝謝你幫忙。”
餘瑩瑩自然知道賀家。
賀家是著名的財團,早年前福布斯剛開始的時候,常年霸占首富的位置,這些年,因為善於隱藏,已經在富豪表上不算出頭了,可這個圈子裡但凡有點底蘊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多麼龐大的財團。
他們餘家,論起來也算是富豪了,可!可與賀家,比都不敢比。
而賀星樓是賀家當家人。
有賀家的獨孫在吳鏊子村,有賀星樓監督,怪不得吳鏊子村的事兒解決的這麼快?!
隻是餘瑩瑩卻有點說不出的感覺,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是與賀星樓聯係的。
——賀家大兒子因為車禍去世,女朋友生下了遺腹子,可孩子卻丟了,賀家父母因此備受打擊,沒幾年就去世了。
——賀家那個丟失的孫子一直沒被找到,餘瑩瑩上輩子從不知道,賀愛聰就是二蛋,跟她生活在一個村子裡。
——至於賀星樓,最後一位賀家人,則在她被解救前三年,現在時兩年後,也意外車禍去世了。
那是當年最大的新聞,餘瑩瑩被解救回來,這件事仍舊有人不停的提起,歎息。
餘瑩瑩一時間看賀星樓的眼神都有些探究。
賀星樓何等敏感的人,自然發現了餘瑩瑩的打量。他也沒在意,賀愛聰回來後也這樣,明明看著極為依戀他,可等著獨自一人的時候,就喜歡冷冷的打量著周邊的人或者物品。
他問過心理醫生,醫生說是因為被拐沒有安全感,即便知道他是親人,也會忍不住用自己的衡量標準去評判人的親近與遠離。
醫生還說,這種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心理創傷的,最好做一些心理疏導,平時的時候也可以當沒看到他的打量,多表揚多鼓勵,多肯定多順著他,讓他知道,你可以無限包容他,多用愛來感化他。
餘瑩瑩雖然不似自家小侄子在那裡待的時間長,可吳三木醒來後他也問過他們怎麼對餘瑩瑩的,毆打謾罵,甚至吳三木還想強奸,因為餘瑩瑩瘋狂的反抗甚至想要同歸於儘,放棄了。
這種環境下,即便餘瑩瑩隻在那裡待了三天,心裡問題肯定也是有的。
他就當沒發現,坐了下來,按著對待小侄子的態度對待餘瑩瑩,“你的事情我已經仔細詢問過了,你處理的很好。”
他想著怎麼措辭才能表揚的更恰如其分一些,“審問凳這種事情,發現了的確應該問出來,而不是默默承受。你很敏銳,反應也快。當然,力度是大點,但這不是問題,我都會幫你解決。”
餘瑩瑩有點訝異,她常聽人說,賀家兄弟兩個性子不同。
賀家去世的老大叫!做賀月生,是個翩翩貴公子,為人和善,待人溫良。而賀家的老二賀星樓,因為是老生子,所以寵的厲害,從小脾氣不怎麼樣,愛搭理的就搭理,不愛搭理的就不搭理。聽說他哥去世後,更成了個黑閻王,冷酷無情。
這是……傳錯了。
瞧見她不吭聲,賀星樓又重複了一遍,讓餘瑩瑩定心,“你不用擔心,一切都有我解決。”
然後才開始說下麵的問題,“唐子明的手的問題,他那邊有不少證人,唐了了,還有幫忙的120,但唐了了是他親妹妹,120工作人員沒有親眼看見,視頻被破壞了,除非有視頻,否則……”
她等著賀星樓反問為什麼。
可賀星樓居然信她!
“那就是沒有。”他說完站了起來,“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兒交給我好了,不是什麼大事,不用多擔心。”
說完,他就往外走,應該是解決問題去了。
餘瑩瑩愣了。
賀星樓這是根據心理醫生的交代辦事呢,醫生說要無微不至,這丫頭在警局裡待了這麼久,肯定口渴了,這不才問問。
看她愣著,他就沒追問,“那就都有吧。”
說完這才離去。
餘瑩瑩望著賀星樓的背影許久,想到了一個形容詞:我冷酷無情愛答不理但我是個溫和的好人。
她忍不住自己都樂了,搖搖頭。
不多時,就有人送來了上百份的飲料和點心,說是大家辦公忙,這是下午茶。
餘瑩瑩麵前也擺了滿滿當當的一份,倒不像是被傳訊了,仿若吃茶看戲,尤其是看著唐子明餘中巍孫一佳等人都沒有,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因為張局長的出現,所以沒人敢搞鬼,筆錄就做的特彆順暢,不多時,事情就捋順了。
——唐子明以論文署名為條件,說是自己被餘瑩瑩打傷了,要報案,讓孫一佳找幾個人趁機收拾餘瑩瑩。隻是孫一佳和他爸關係不好,不敢問他爸,就找了張維和李憲兩個平時一起玩的人,交代他們做這事兒。張維和李憲隻當巴結局長呢,就應了。審問凳也是唐子明提供的圖紙,張維改造的。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看怎麼定性了。
張局長就看向了孫局長,顯然是讓他自己拿捏,說是小孩子不懂事,!,這事兒就大事化小,批評教育就可以了。
說是濫用公權,孫一佳恐怕就要受批評教育,最重要的是,孫局長也要受牽連。
餘瑩瑩因為是受害者,也被叫了過去,就瞧見一時間,每個人的臉色各不相同。
宋秘書先插了話,“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一佳現在上大學呢,鬨大了對他也不好,影響他找工作,批評教育一下就行了。”
這話就點的透透的。
就連孫一佳現在都嚇壞了,他沒想到就這點事,會鬨得這麼大,還能連累他爸?他就算再不喜歡爸爸管他,也知道那是為他好,也知道他爸是家裡的頂梁柱,也知道真處理了他爸恐怕職業生涯都完了。
他忍不住地就哭了,“爸,我知道錯了,我一定改,我以後不了。你饒了我這次行不行?我跪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