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生顯然沒想到, 張京愛會動手。
所以, 那一巴掌打的結結實實, 他嘶了一聲,摸了摸嘴角, 看了看手中, 居然流血了。
他臉上的戾氣就浮了上來, “你這是乾什麼?犯什麼瘋?”
張京愛卻也不怕他, 他倆誰不知道誰呀, 從小就是鄰居,一個泥潭光屁股長大的, 一個想靠著美貌出人頭地,一個想報複拋棄自己的親生父親, 都是根子裡壞。
她直接就說, “我犯什麼瘋?我兒子今天說, 他被拐的那天,看到了穿著我衣服的女人,他才跟著出去的。是不是你?”
蔣明生壓根不認,“這世上有的是相似的人, 何況那會兒賀愛聰才三歲吧,一個三歲的孩子,認錯媽媽很正常, 更何況,他記錯了都正常,你為了這個, 不管不顧的找過來,跟我鬨?張京愛,你腦子沒病吧。”
但凡是彆的時候,張京愛恐怕沒那麼確定。
可一個當媽的,她跟賀家鬨得厲害歸厲害,賀愛聰畢竟是她親兒子,丟了她怎麼可能不上心?這些年,那天前前後後,她經常回憶,彆說忘了,一丁點細節都要摳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賀愛聰一說,她就覺察出了不對勁,認定了是蔣明生。
“都這份上你不承認?從我跟了賀月升後,你就不跟我上床了。你說是男人會有直覺,會發現的。後來賀月升死了,你也不理我,你說我現在是賀家的寡婦,讓人知道了不好,連見我都不願意。
可偏偏我兒子丟的前一天,你約了我出來,喝了酒跟我訴苦,說你親爸爸不是人,發財了就嫌棄你媽不好,離婚了就把你丟在鄉下外婆家,從小吃儘了苦頭。
你說蔣義東有什麼好的啊,明明被金尊玉貴的長大,結果樣樣不如你,最近投資的那個新能源又失敗了。可就這樣,你爸還是連人帶錢的扶持他!而你去跟他說你要創業,你爸卻跟你說,你憑什麼?你有那個本事嗎?你難受,你抱著我就不鬆手。
我本來生氣的,可是想想你也挺可憐的,就沒氣了。結果那天你折騰了我一晚上,等著第二天早起,我就找不到衣服了。你跟我說,衣服和包都被酒撒上了,送出去清理了。我也沒當回事。現在想起來,你是拿過去誘導我兒子吧。
背影可以一樣,衣服可以一樣,包上的玩偶是我兒子親生放的,怎麼可能一樣?蔣明生,你怎麼能這麼狠?”
她幾乎吼了出來!
蔣明生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他嗬了一聲,半點反悔沒有,反倒是說,“賀愛聰這是隨誰了,這麼聰明?這點事居然都記得。”
這不就是承認了?
他還這種口氣?!
張京愛伸出手就想再扇他!可這次卻被蔣明生一把捏住了手腕,然後隨便一推,張京愛就向後退了幾步。
沒有專門練過的話,一個女人根本無法和一個男人抗衡!
更何況,蔣明生也沒準備讓她,“一下就夠了,還沒完了。”他冷冷的說,“不就是這點事嗎?當時你跟瘋了一樣,跟賀家糾纏不清,我告訴過你,這對你以後沒好處,你就是不聽啊。那我隻能想辦法了。”
“賀家那種情況,你要不老實帶著孩子當少奶奶,日後他們都沒了,就是你的了。要不就不要孩子,趕緊出來。你偏不,當著少奶奶還想在賀家主事,就是不肯消停,賀家父母倒是好心,可賀星樓已經不耐煩了,要收拾你了。我要不出手,你就完了!”
“就這樣,你看看,你鬨得如今賀家沒人稀罕你,連賀愛聰都厭煩你,你腦子有病啊。”
“我這樣多好,賀愛聰一消失,他們就愧了你的,甭管心裡怎麼想,你也拿到好處了。現在事業發展的不錯,等著以後賀家需要繼承的時候,也沒人說你不合適的。”
“再說了,我又沒對賀愛聰不好。我給他找了個不錯的人家,六個女兒缺個兒子,除了生活環境差點,他也沒受多少委屈啊。”
這簡直是無恥!
張京愛張口就罵他,“放你屁,你自己在村子裡長大的,你就沒有爸媽在身邊,你不知道你從小受的什麼罪啊。夏天摸魚賣錢差點淹死,冬天上學滾到坡下摔斷了肋骨躺了一天才被過路的發現,從小到大吃糠咽菜,你要我兒子也受這些?!”
一提過去,蔣明生臉色就難看起來,他直接上前,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張京愛臉立時腫了。
這會兒,蔣明生才惡狠狠地說,“我警告過你了,彆以為咱倆一起長大的,你就天天戳我短,我最後告訴你一次,我不想聽那時候的事兒。”
“賀愛聰的事兒我有計劃,就算他今年不被找回來,過幾年我也會把他弄回來繼承賀家的。否則你怎麼做賀家的太後娘娘。我要不是看在咱倆從小長大的份兒上,我不會給你鋪這麼好的路,張京愛,你想過好日子,你就收著點。怎麼,你想現在掰了啊。那就掰了。你看看,賀家你拿得到手嗎?”
張京愛本來氣衝衝的,可這句話,終於讓她清醒了過來。
她現在離不開蔣明生。
但她不是不恨的。
蔣明生壓根不知道,孩子對於母親的重要性。
因為他媽就沒管他啊,他以為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是這樣的,不是的,起碼她不是。
那是她生的。
可她眨眨眼,就把心中的這股子恨壓下去了,畢竟,賀家她必須拿到,等到以後她帶著孩子繼承大筆遺產的時候,她就可以跟蔣明生狠勁兒的撕了。
但蔣明生何等人,他和張京愛從小一起長大,什麼事都一起乾過了,怎麼可能不了解她?他心知肚明張京愛怎麼想的,但沒關係,他現在還需要張京愛,或者說需要賀家幫他。
等著他繼承了蔣家,張京愛也就沒什麼用了。
他鬆開了手,張京愛靜了靜就說,“你後麵是什麼章程?”
蔣明生這才說,“不能再等了,越等變數越大,怎麼做我會通知你。”
張京愛倒也覺得如此,賀星樓不是省油的燈,她沒證據,可偶總覺得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實在是不好受。
張京愛就嗯了一聲,站起來準備離開了,她來的時間已經太長了,底下的沙龍快結束了。
可蔣明生卻突然加了句話,“我會去《荒野求生》。”
張京愛猛然看向了他,“你放棄唐了了?你要拿下餘瑩瑩?你瘋了吧。唐了了就是個草包,你拿下她還有可能,餘瑩瑩武力值高腦子又管用,你能拿得下?你彆沒吃撐先被打死了。”
蔣明生瞪她一眼,“這你就不用管了。我們見麵時間太長了,你趕快回去吧。”
張京愛隻能先走了,出門又換了輛車,不再是那輛889了,然後她就被拉著又出城晃了一圈,才回到了家裡。
路上她看了看司機,不是來的那位。
她有時候都驚奇,明明都是村子裡出來的,蔣明生怎麼就這麼厲害?他手裡有多少底牌,她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倒是賀星樓,賀愛聰這邊的微信一發出去,他的人早就盯在張京愛樓下了,張京愛出門,跟蹤的人就上了車,一路上換了好幾撥人盯著,最後跟到了陸景山莊。
隻是問題也就出在這裡,這個山莊完全封閉,是著名的高檔小區,外人進不去。
等了許久,那輛889也沒出來。
賀星樓就換了方向,讓人找了關係,問了那輛889去了哪棟彆墅。賀家辦這點事卻是簡單,很快名單就拿了過來。
彆墅的主人是他的熟人,隻是這卻不好往下追了,因為這裡壓根不是住的,而是用來招待朋友的地方。
那天辦的是沙龍,來的人不多不少,足足三十位,這人肯定在這裡麵,隻是反偵察能力確實厲害。
賀星樓也沒氣餒,這種幕後BOSS,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找到,他換了個找法,讓熟人調取了當天沙龍的錄像,查找賀愛聰給張京愛發了短信後,誰接了電話,同時,張京愛進去後,誰不見了。
於是將名單縮小為六個人:蔣明生、嶽新文、曲政、葛友明、王佳麗、宋秋生。
等待著下次接著試探。
差不多,再來一次,就可以確定了。
餘瑩瑩回家就把離婚這事兒跟華暖陽說了,華暖陽其實早就想離婚了,一直糾結就是怕餘中巍娶了唐藝文,然後餘瑩瑩受委屈。
可如今,老爺子表了態,唐藝文也進看守所了,她自然不擔心了。
就是生氣,跟著餘瑩瑩身後罵唐藝文,“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惡毒,我從小受了那麼多的苦,我也沒想過當小三,也沒想過這麼惡毒的對待彆人。”
華暖陽如今比之前餘瑩瑩剛回來的時候,改觀挺大的了,說話很有自己的立場,“我知道,現在看是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爺爺很快就把我接出來了,我就過好日子了。可是苦的時候也真苦啊,學不能上,一天就半個窩頭,餓的大冬天去水缸裡灌水喝,可偏偏屋子裡又不熱,喝飽了就冷,不喝就餓的肚子咕咕叫,睡不著覺。我也沒想過這些。她……她上了大學啊,至於嗎?”
餘瑩瑩一邊換衣服一邊跟華暖陽說,“本質如此。跟環境沒關係。有些人,就是餓死自己也不會搶彆人一塊饅頭,有些人,自己吃著紅燒肉看到彆人碗裡咬了一口的鮑魚,也要想辦法搶過來。你不用試圖分析她,分析不了,也理解不了。”
華暖陽一想也是,“對啊,就跟餘中巍似的,我也不理解他。可沒什麼需要理解的,我理解他乾什麼呀。”她就挺果斷的問,“什麼時候開始辦理啊。”
餘瑩瑩就說,“爺爺也支持,律師都請好了,也就這兩天,你準備好東西。”
華暖陽就應了。
結果離婚還沒開始,倒是先來了件熱鬨事兒。
老爺子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餘瑩瑩一走,就打了電話,讓丹諾遊戲敦促餘中巍還錢,否則就告他。
老爺子說一不二,這事兒自然有人去辦了。
這會兒餘中巍正鬱悶著呢,他原本想著餘瑩瑩不給老爺子留情麵,自己借機去刷點好感度,可沒想到,被打回來了。
這就已經夠鬱悶了,結果回來唐了了跟他說,唐藝文進看守所了。
唐藝文那人他太知道了,嬌嬌弱弱的,從沒受過一點苦,看守所什麼地方,在裡麵肯定要吃虧的,他當然舍不得。立刻就一邊罵著華暖陽和餘瑩瑩惡毒,一邊找人想辦法撈人。
可惜的是,一是他是被餘新城在微博上板上釘釘的非繼承人了,也就是說,餘家雖大,他沒什麼利用價值,二是他上次撈唐子明,就把找的人帶進去了,聽說已經雙規了,如今再找,誰還搭理他啊。
他想了一夜辦法,愣是一點用都沒有。
到了淩晨才睡下,結果大一早就被保姆叫醒了,“先生,您快起來吧,您爸爸來了。”
餘中巍都以為是假的,他爸怎麼可能來?他爸看餘瑩瑩是什麼都香,看他是什麼都臭,煩死他了,怎麼可能來看他?
他以為是做夢,扭身接著睡,卻聽見個特彆熟悉的聲音,“真是心大,還睡得著。”
這是老爺子唯一的想法,甭管是欠錢要還,還是那個唐藝文在看守所,這不都是需要處理的事兒嗎?一個男人居然早上九點還睡得著,他就看不上。
倒是餘中巍,因為這聲音代表了太多的噩夢,他一個魚打挺就坐起來了,果不其然看到了老爺子站在門口。
餘中巍從小就怕他爸,原先他媽在,他媽幫他,後來娶了華暖陽,幾乎有事兒都是華暖陽頂上,如今沒人了,他自己厚著臉皮試了試,他是真沒什麼重量,所以更怕了。
他這會兒話都有點結巴了,“爸……爸爸,你……你怎麼來了?”
然後就連忙起來了,衝著老爺子說,“我也沒準備,你吃早飯了嗎?我讓保姆做。”
餘老爺子就往他身上扔了個文件,“他們給你打電話,沒用,我就過來了。這錢,我不管你是抵押貸款怎麼辦?馬上還,否則,我替你賣房子。懂嗎?馬上!”
說完,餘老爺子也跟沒停留,扭頭就往外走了。
路上卻碰上聽到動靜出來的唐了了,這也是這祖孫倆第一次見麵,唐了了穿了件白色T恤牛仔褲,紮的馬尾辮,看起來清純又顯小,老老實實的叫了一聲爺爺。
餘新城看她一眼,沒吭聲也沒應就走了。
等著人走了,唐了了才進了餘中巍的屋子,餘中巍拖拉著鞋站在地板上,顯然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她爺爺就走了。
唐了了就覺得她爸也挺可憐的,爺爺真不近人情。
她過去叫了一聲,“爸,人已經走了,你把鞋穿好吧。”
餘中巍才反應過來,就……就來了為了說這麼一句話?可立刻就知道了,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老爺子來真的了,不是嚇唬他,是真不還錢要送他上局子了。
餘中巍立刻愁死了。
他低頭看看老爺子扔給他的文件,上麵的時間給的太短了,七千多萬,其實賣房子賣兩套就夠了,可這麼短時間裡,怎麼可能賣出去啊,正常交易都要兩三個月的。那隻有抵押,抵押向來黑心,恐怕三套一套也留不下,順帶存款全掏空才能夠。
那就是身無分文!
唐了了瞧見他爸臉色難看,就問了句,“爸,爺爺來乾什麼呀?”
餘中巍才抬起頭,看到唐了了就想到了件事兒,“了了,你媽的存款有多少?”
唐了了一下子就警惕起來。
唐藝文這人,培養孩子還是很有數的,唐子明她是從來不讓外界紛擾打亂他,家裡的事兒一概不跟他說,讓他專心走學業。而唐了了不同,從小就是她的情緒傳遞小話筒,有什麼事她也不瞞著,主要是怕到時候,唐了了嫁入豪門,被人騙了去。
唐了了自然知道她媽的錢有多少。
唐藝文可不是那種要了錢就花的沒腦子花瓶,她從開始所有錢就有分配,有投資有理財有自我提升,這些年餘中巍手又大方,積攢下來,比現在他爸這三套房子還有錢呢。而且唐藝文早就交代過,這是給他們兄妹留下的底,誰也不能拿走。
唐了了直接就說,“我不知道,我又不管這事兒。”
餘中巍不怎麼信,就說,“你爺爺逼著我還錢,直接抵押這三套房子,就太吃虧了。如果有就拿出來,爸爸的以後不就是你的嗎”
唐了了就明白了,她眨眨眼問了句,“爸,你怎麼想的啊,你為什麼就盯著這三套啊,夫妻共同財產也是財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