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必會被追問為什麼。
祝安自己都覺得,這愛意略有些畸形,難以公之於眾,隻能偷偷地藏起來,不見天日。
林老聲音含笑。
仿佛沒有聽出她猶豫,“聽話。爺爺有事問你。”
她訥訥,隻得說“好”。
……
中午十二點。
暖陽高照。
祝安一個人蹲在寢室,收拾行李。
倏忽間。
一陣劇痛,從下腹傳到四肢百骸。
祝安臉色“唰”一下白了,捂著小腹,往後跌坐在地。
隻消幾分鐘,冷汗就從額頭緩緩滴落。
“救、救命——”
喊了幾聲。
這個點,學生大多在吃午飯。
時逢周五,有些沒課的,早上就離開寢室了。
或回家、或趁機出去逛街、聚會,還有各種社團活動、實驗小組等等。
祝安進來時順手關了寢室門。
縱然隔壁間有人,也聽不見她脫力時這沙啞低音。
求救無門。
祝安抖著唇,用力伸出手,哆哆嗦嗦去桌上摸手機。
“啪嗒。”
手機砸在地上。
好在沒壞。
眼前已經被汗蒙上了霧氣。
劇痛讓她幾乎沒有辦法思考,手抖了好幾次,才點到通訊錄。
循著本能,將電話撥出去。
寢室一片寂靜。
將聽筒聲音放大:“安安——”
祝安咬著舌尖,集中精神,“救我……”
沒等到回答,她痛得眼前一黑,徹底昏迷過去。
……
再醒來時,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滿鼻子消毒水味道。
祝安皺起眉,緩緩睜開眼。
果然是在醫院。
自從親生父母和弟弟自殺後,她對醫院有種很奇怪的恐懼感,隻想逃離。
“醒了?”
男人低沉聲線,打斷她思緒。
祝安扭頭望過去。
林陸遠坐在病床邊,一動不動,不錯眼地看著她。
她張了張嘴,“你……”
隻是喉嚨又乾又啞,聲音沙沙的,像是悶住了,怎麼都發不出來。
林陸遠淡淡開口,打斷她,“急性闌尾炎,明天做手術。我已經給家裡打過電話了。”
“……”
其實,祝安隻是想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仿佛心有靈犀般,林陸遠讀懂了她眼神。
“你打電話到我這兒了。還好,還不算太笨。”
祝安沉默。
隨便按出去的號碼居然是林陸遠。
或許是想到了。
畢竟,為了讓他能出現在通訊錄第一個,祝安給他備注了“阿遠”。
阿,A字開頭。
點開就能看到他號碼。
想象他模樣、表情。
無論有什麼好消息壞消息,第一個就能與他分享。
祝安曾經將小心思,通通藏在了這些地方。
仿佛自我折磨。
林陸遠起身,去倒了溫水,搖高病床,拿著杯子湊到她唇邊。
開口,“喝點水。”
祝安默不作聲,接過水杯。
林陸遠後退一步,沉聲道:“手術前要禁食十二小時,還有時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祝安垂著眼。
輕聲,“謝謝。”
她臉上已經恢複了血色,剛剛又喝了水。
燈光下,唇瓣竟然有絲豔色。
乖乖巧巧模樣,已經許久未見,勾得人心猿意馬。
林陸遠不自覺握緊拳頭。
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禽.獸”。
轉身,他拉開病房門,落荒而逃。
……
幾分鐘過去。
病房門又一次被推開。
段南嘉在門口探頭探腦,對上祝安視線後,訕笑了一聲。
很是自來熟地打招呼:“安安小妹妹,還記得我嗎?”
祝安抿唇,“記得,段南嘉。”
她連三歲時發生了什麼事都記得,更彆說林陸遠朋友容貌了。
段南嘉似乎很高興她記得自己,樂嗬嗬地推開門。
“好久不見啦。”
“……”
祝安住得這間病房是單人間。
設施配置很不錯,有電視、沙發、飲水機、微波爐之類日常用品,還有獨立衛生間,空間極大。
段南嘉坐到沙發上。
“阿遠拜托我來照看一下你,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哦,彆客氣。”
祝安擰了擰眉,又道了聲謝。
段南嘉目光落在她臉上,
像審視,但仔細看過去,又覺得好像是多心了,沒什麼特彆內容。
他說:“原來你不是阿遠親妹妹呀,我們之前都以為你們是親兄妹呢。”
祝安握緊了杯子。
聲音低沉,“……他沒說過我們是什麼關係嗎?”
段南嘉搖頭。
祝安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
林陸遠那麼討厭她,恨不得和她劃清界限,又怎麼會和自己的朋友介紹她呢。
他大抵,是恨不得自己這個人,從沒有出現過。
段南嘉:“不過,我看過你的比賽哦。”
“……”
“你不知道這件事吧?上學那會兒,阿遠是咱們學校大紅人,好多人去翻過他之前參加速算大賽的視頻,都覺得太牛了。我們想比他現場算一個試試,他就拿了你的比賽視頻給我們看,說沒什麼好吹的,你九歲時就那麼厲害了。”
祝安愣了下。
段南嘉似乎覺得很有意思。
本就愛聊,無需互動,自己一開口,就能滔滔不絕。
“安安小妹妹,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不是親兄妹的話,難道是遠房表兄妹嗎?關係可真好啊。你都不知道,今天接到你電話,阿遠當場就瘋了。”
祝安眯著眼笑了聲。
渾不在意,隻是單純為了接話才接話,“怎麼瘋了?”
段南嘉一拍膝蓋,“我們在和合作方吃飯呢,他接了電話,直接就沒再回來,人合作方臉色都變了。我出去找他的時候,看到他打120,聲音在發抖。電話一掛,招呼都沒打,立馬就飆車去你們學校了。我估計,12分都扣完了吧?”
祝安不信。
打120肯定是必然,再怎麼不濟,也是一家人。
林陸遠不至於看著她死。
但那什麼發抖、發瘋,在她看來,完全就是段南嘉在藝術加工。
祝安自認比誰都了解林陸遠。
他從小就冷淡,泰山崩於前都能麵不改色。
甚至冷漠到有點刻薄。
不過對她,那一定是刻薄大於冷漠。
祝安已經不想在回憶過去了。
抿了下唇,開口:“我會好好謝謝他的。”
段南嘉一揮手,“阿遠這人,就是有什麼話都悶在心裡的,隻偷偷做事,我非得幫他說出來才好,不然彆人都不知道。不過你們都是一家人,好像也沒什麼好藏的。啊呀,有哥哥真好。”
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