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寥寥幾張照片,記錄了那風姿綽約。
那時,林陸遠年紀也不大,眼神落在遠處,冷冷清清,卻像星光一樣浪漫。
那話怎麼說來著。
見過他,所有人都變成將就。
要談放棄,難度猶如抽筋刮骨。
祝安:【睡了,晚安啦。】
-
海市進了六月。
不知從哪一日起,氣溫驀地拔高,逼得人急急忙忙脫了外套、換上單衣。
暑意漸漸地,越來越濃。
自從熱搜事件、加上下半場比賽視頻公開後,祝安在學校裡徹底成了名人。
不僅僅是論壇上有討論樓,連走在路上,也會聽到人指著她竊竊私語。
“這是祝安嗎?”
“哪個祝安?之前上熱搜的那個嗎?”
“好像也沒網上炒得那麼漂亮嘛,感覺在我們學校算不上校花?”
“是不是要準備出道了啊?”
“噓——”
“彆說了,她聽到了……”
裴文晴滿臉怒氣,正想回頭,被祝安拉了下袖子,輕輕製止了。
她扭頭,“祝安,你不生氣嗎?”
祝安笑了笑。
聲音很低,“沒有很生氣。”
裴文晴不解:“為什麼?”
祝安攤手,“因為也沒有什麼值得生氣的點。我確實是參加了比賽,後麵也會參加綜藝。至於漂不漂亮,審美是主觀的,彆人怎麼說都是自己的想法。”
裴文晴啞然。
“非要說我有什麼值得被討論的點,可能就是因為太厲害,不小心出名了。沒辦法,生活所迫,不得不多才多藝。”
說完,自己先笑了。
裴文晴愣愣地望著她。
良久。
她小心翼翼,“你真的變開朗很多誒。前兩年真的特彆高冷,好像有點厭世。最近這幾個月,好像一下子就接地氣了……”
祝安抿唇,收了笑。
卻也沒有再說什麼了。
過去並非高冷,隻是被憂慮無奈所困,一顆心都寄放在彆處,自然無奈又淡然。
但努力將林陸遠拋到腦後之後,生活成了自己的事。
哭和笑、快樂和煩惱,樣樣都由自我主宰,反倒更自在了。
祝安自嘲地彎了彎唇。
……
好在,沒高調太久,P大考試月就轟轟烈烈地來了。
課程全部結束後,大部分學生都開始泡圖書館複習。
裴文晴也開始早出晚歸地搶座、背書。
祝安成績極好,記憶力超群,倒不必臨時抱佛腳。
學校裡,一片風聲鶴唳。
她乾脆坐校車,回了林家。
恰逢林老也在家。
見到轉,他倏地便笑了。
“安安,過來。”
祝安乖乖地走到旁邊,安安靜靜坐下。
林老心情不錯,問了幾句課業,又問了綜藝相關事。
她乖巧地一一作答。
林老點點頭。
又說:“房子已經簽了合約了,等你考完試,我讓管家約設計師來,你把你的想法跟設計師聊聊。”
那天看完後,祝安斟酌許久,選了一套。
地處海市遠郊,是新開發區域,三房兩廳。麵積雖大,但位置偏遠,價格也適中。
“謝謝林爺爺。”
林老笑眯眯地,順手泡了杯茶,端給她。
“不過應該也住不了太久。你畢業之後的規劃,有想過嗎?”
祝安肅起了表情,坐直身體。
她謹慎地答道:“林爺爺,我……”
頓了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難道要說,想和林家撇清關係嗎?
這般會不會傷了林老的心呢?
祝安並不算很通人情世故,明明做好了決斷,一時之間又猶豫起來。
林老見她踟躕,笑了笑,“我這邊也有點想法,你可以參考一下。”
祝安沉默地抬眼,望向他。
林老:“安安,你是難得的孩子,雖然跟著阿遠胡鬨了許久,好在天分也沒有落下。你知道的,咱們家的人,大多從事科研工作,你也不可廢棄天賦。我想送你去斯坦福,繼續深造,你覺得怎麼樣呢?”
祝安張了張嘴。
斯坦福數學係全球頂尖。
她自然向往。
但用著林家的錢,就勢必要繼續和林陸遠糾纏不清。
還有沒兩天祝安就十八歲了。
她也難以心安理得。
林老見她表情似乎有些坐立難安,又問了一次:“不喜歡上學嗎?”
祝安垂下頭。
聲音很悶,“喜歡的。林爺爺,我……我很感激您,但是我成年了,實在沒臉……”繼續蹭吃蹭喝、享用這一切了。
林老收了笑,嚴厲起來。
“你這是什麼話?你就是我的孩子,我供養你上學是理所應當的。”
“……”
林老:“小小年紀,不要想這麼多,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了。就這麼定了,你準備一下,績點、GRE都彆落下了,學校活動還有各類比賽也可以多參加一點,增加些經曆,也好看。等今年暑假過完,我就讓人開始安排。”
他揮了揮手,示意祝安不必再多說。
祝安抿唇。
林老站起身,又看了她一眼,問道:“這周末就是生日宴了,我聽說,你隻請了兩三個朋友來?”
祝安點了點頭。
她本意是誰都不想請。
就如同過去高中、初中那會兒一樣,獨來獨往,這樣就沒人會知道她和林家的關係。
隻是裴文晴對她那麼好,也提了好幾次要搞個聚餐,幫她過生日。
祝安不想騙她,乾脆拿了邀請函,裴文晴和莫如望一人一份。
另外還邀了章七煒來。
林老失笑。
“你這孩子……去休息吧。”
-
周六一早。
林宅上上下下,都忙碌起來。
祝安十八歲生日,自然不可能辦得和林老一樣轟動,但也是大事。
前前後後,都得安排好。
林陸遠也踩著晨曦,回到家。
祝安還沒起床。
他手上抱了個小盒子,快步走進廳裡。
管家在指揮人裝扮客廳,見到他,連忙問道:“三少,早上好。您要吃點什麼嗎?”
林陸遠搖了搖手。
上樓。
腳步停在了祝安房間門口。
他踟躕半響。
抬手,敲了敲門。
祝安已經醒了。
想到今天,自己就成了成年人,一時半會兒,隻覺得心情複雜,這才沒有爬起來。
聽到敲門聲,她睜開眼。
門外。
林陸遠壓低聲音:“是我。”
祝安歎了口氣。
坐起身。
夏日衣著單薄,她將頭發一把束起,紮了個丸子放在腦後,又從衣櫃裡拿了外套套上。
這才慢慢走到門邊,將門拉開一條縫隙。
緊張地看他,“……有什麼事嗎?”
林陸遠依然是滿臉冷淡。
但眼神裡卻帶著一絲溫柔,仿佛冰川初融,誘人深入。
他將手中緊握的盒子拿給她。
“安安,生日快樂。”
倏忽間。
祝安竟然起了淚意。
往年,林陸遠總是第一個對她說生日快樂。
並非他心意十足。
隻是每到這天,祝安總是踩著十二點的鈴聲,跑去騷擾他,逼著他開口。
有一年,林陸遠還在上大學,或許是忘了她生日,沒回來。
祝安氣得一整天沒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終於等到了他回家,還是讓他做了這祝福第一人。
……
祝安扭過頭,輕輕開口:“你不用這樣。”
她已經不會再逼他了。
林陸遠蹙起眉頭。
這輩子,他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偏偏栽到了這小尾巴身上。
現在是說什麼,她都不以為然了。
林陸遠冷了臉色,將那盒子放在她麵前門口。
轉身,離開。
祝安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林三少一身傲骨,怎麼受得了這般奚落——她為他放下自尊,不指望換得他同樣相對,但林陸遠口口聲聲說完那些話,卻沒有一樣真的做到改變。
果然,如她所想一樣,感情也不過如此。
之前那段時間,大抵就是占有欲迷了少爺心智罷了。
不過十來秒。
林陸遠竟然又從轉角走廊那兒走回來。
他說:“安安,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我找了很久。”
祝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