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繡著蘭花蝴蝶的粉色綢緞軟枕上側了側頭,就聽到窗外急促的雨聲打在樹葉和屋瓦上的聲音。
看來今晚是彆想賞月了。
薛清寧有些懊惱的想著,繼續在溫暖的被窩裡麵窩了一會兒,才懶洋洋的掀開被子起床。
綠檀昨晚就已經將今日她要穿的衣裳拿出來了,疊的整整齊齊的,就放在她的床頭。
是一件粉紫色色織銀梅蘭菊花卉紋樣的緞麵夾襖,和一件品藍色的綿綾裙,都是今年秋季才做的新衣裳。因著今年秋季天氣反常的熱,所以這一套衣裙今兒才頭一次上身。
薛清寧才剛將衣裳穿好,綠檀正好掀開碧紗櫥上吊著的軟綢簾子,想看她醒了沒有。
一見她已經自己穿好了衣裙,就笑著說道:“姑娘原來已經起來了?怎麼不叫奴婢進來伺候?”
說完,扭頭叫小桃快提水過來,自己則抬腳跨進了屋,忙著鋪床疊被。
薛清寧聽到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側耳細聽了一番,問道:“大姐已經來了?”
她口中的大姐名叫薛清雪,是羅姨娘生的長女,也是父親最喜歡的女兒。
“不但大姑娘,羅姨娘,二姑娘和馮姨娘也早就過來給夫人請安了呢。”
屋角擺放了一隻朱漆洗臉架子,上麵放了一隻打磨的光可鑒人的黃銅盆。
小桃提水進來,將已經兌好的水傾入銅盆中,過來請薛清寧洗漱。
因聽到她的問話,便笑著回答了。
薛清寧點了點頭。
她這世的父親,薛博明身邊雖然有幾個通房丫鬟,但這些年被抬為姨娘的卻隻有羅姨娘和馮姨娘。
其中羅姨娘和薛博明是表兄妹,自小兒一塊長大的情分,非比尋常。雖然迫於父母之命不得不娶徐氏為正妻,但他依然跟羅姨娘難舍難分。
就是在跟徐氏成婚之後的頭一個月裡,他也依然因著這件事在父母麵前鬨騰了數次,完全不顧及徐氏新嫁娘的臉麵和心情。
反倒是徐氏得知了這件事之後,親自出麵,勸說公婆讓薛博明納羅姨娘為妾,在公婆麵前贏得了個賢惠,能容人的名聲,也讓薛博明挑不出她的半點兒錯來。
又在羅姨娘有了身孕之後,將自己陪嫁丫鬟中相貌最好的一個丫鬟給了薛博明,也照樣抬為了姨娘。這就是馮姨娘了。
不想羅姨娘是個沒福的。頭胎懷到六個月上的時候忽然大出血,流下一個成型的男胎來。此後好幾年她都未曾再懷上。徐氏倒是在這幾年中接連生下了薛元韶和薛元青,越發的坐穩了榮昌伯夫人這個位置。
即便後來羅姨娘又懷上了,生下來的也是個女兒。其後數十年也再不曾生育,隻在前年終於如願以償的生了個哥兒。
但有薛元韶和薛元青這兩位已經長大的嫡子在前,縱然她再生幾個哥兒也是沒有用的。
馮姨娘這些年則隻生了一個女兒,名叫薛清芸,在府中排行第二。
另因著薛清璿雖然跟著父親遠在外地任上,但年數較薛清寧大,所以府中的人現在都稱呼薛清寧為四姑娘。
至於三房,她三叔薛博平的年數較薛博明要小十歲,成親相應的也要晚個近十年,所以孩子的排行較他們就要更加的靠後了。
大家族的關係可真是錯綜複雜。
薛清寧一麵拿著雪白的布巾擦臉,一麵心裡暗暗的想著。不過沒有辦法,這一世她既然處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裡麵,她也沒法子憑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去改變什麼。
而且,即便她真的想要改變什麼,隻怕落在其他人的眼中,會覺得她中了邪崇。搞不好就會將她關起來,又或是乾脆燒死淹死了事。
薛清寧承認她是個膽子不大的人,所以擺在她麵前的好像就隻有隨遇而安,入鄉隨俗這一條路了。
洗漱好,她坐在梳妝台前的繡墩上,綠檀拿著桃木梳子,給她梳了個雙丫髻。
往常因著她年歲還小,頭上是很少戴首飾的,但今兒畢竟是中秋佳節,所以還是戴了數朵粉色碧璽石做成的鈿花。
待梳妝好,接過小丫鬟拿過來的銀耳湯喝了兩口,薛清寧起身站起來往外走。
這時就聽到屋外有道清脆的聲音在笑著說道:“四妹妹難道還沒有起來?好懶的丫頭!我這就去鬨了她起來。”
薛清寧還來不及開口說話,就見掛在碧紗櫥上的那麵粉色繡折枝花卉的軟綢簾子被掀開,有個略顯粗壯的人影風風火火的正往屋裡闖了進來。
薛清寧眼中明明瞧見,想要躲避,但無奈那個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她壓根就躲避不及。當下就被結結實實的撞了個正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