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限期(1 / 2)

臨川侯府與忠遠伯府隻隔了兩條長街,坐上馬車時,秦纓掀著簾絡,打量這官宅林立的長樂坊。

大周立朝百多年,強盛時統禦四海,但自貞元帝登基起,朝野內憂外患不斷,如今國力大不如前,唯有這京城之中,仍是一片富貴昌隆的景象。

白鴛歎道:“好好一個秋夕節,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崔姑娘還有十天便要成婚了,府裡大紅喜字都貼齊整了,如今喜事卻變成了喪事。”

“伯夫人隻有崔姑娘這麼一個女兒,後半輩子可要怎麼過。”說至此,白鴛可憐巴巴地望著秦纓,“知道死人之時,奴婢嚇壞了,想著若是縣主也出了意外,那侯爺也不知道怎麼樣才好了。”

秦纓聽見這話,心底沉重起來,若按原劇情,秦纓數日後便會被崔慕之殺死,他將秦纓之死偽造成意外,痛失愛女的臨川侯一夜白頭。

臨川侯名叫秦璋,二十二年前尚義川長公主,他二人恩愛有加,隔年便誕下了長子秦珂,然而貞元三年初,貞元帝大力削藩,使得信陽王世子李長垣起兵造反,他聯合了西南幾府的藩鎮節度使,麾下兵馬達到了二十萬之眾。

叛軍攻城略地,一路殺到了京城之外,逼得貞元帝不得不帶著文武百官北上逃難,彼時義川長公主剛誕下秦纓不久,秦珂也才四歲,隨著貞元帝逃到豐州之後,卻又趕上了豐州大爆時疫,產後虛弱的義川長公主和秦珂一起染了疫病,拖了半年之後,母子二人皆未救得過來。

秦璋大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若非還有個幼女在繈褓中嗷嗷待哺,他或許會直接落發出家去,到了貞元四年,叛軍潰敗,回京時,隻有父女二人相依為命。

也因此,秦璋寵女如命,逐漸養成了秦纓刁蠻跋扈的性子,這幾年,眼看著秦纓為了崔慕之頗為出格,他也不曾嚴加管束,隻後悔他早早放棄了仕途,長清侯府不僅兵權在握,還出了個誕下皇子的崔德妃,若是他臨川侯府有這樣的權勢,他便是為了秦纓,強綁了崔慕之也沒人敢說什麼。

秦纓回神時,侯府已近在眼前。

秦氏是開國功臣,封臨川侯後世襲至今,禦賜敕造的府邸氣象森宏,但因義川長公主死後秦璋並無續弦,沒了女主人費心打理,如今顯得有些蕭瑟。

秦纓下馬車進府門,剛轉過影壁,便見一道微胖的身影帶著十多個仆從快步而來。

臨川侯滿臉焦急,見著她身影,頓時麵露喜色,“纓纓,爹爹正要去接你——”

秦纓愣了一愣,前世的她也是母親早逝,父親操勞多年,在她工作後也因病過世,而眼前的臨川侯,濃眉方額,鼻梁高挺,就連發福的身量,也與父親有六七分相似!

見她駐足發怔,秦璋走到她跟前道:“怎地了?下人剛才說崔家出事了,還報了官,可是將纓纓嚇著了?還是見著崔家那小子,他又凶你了?”

秦纓鼻頭微酸,不自禁跟著原身的習慣喚了一聲“爹爹”,一旁的白鴛忍不住道:“侯爺,崔家大小姐被人害死了——”

秦璋聽得一驚,再看秦纓時,仿佛明白她為何傻愣著,忙吩咐下人,“來人,快去將城外的張真人請來,纓纓撞見此事,多半要染上陰祟之物!”

秦璋自妻子亡故後隻做個富貴閒人,後來京城貴族推崇道家,他也跟著清修養性,到了這幾年越發癡迷,大事小事,總要去請個真人回來看看。

秦纓連忙拉住了他,“爹爹,不必請張真人,隻是崔婉死的古怪,女兒有些害怕。”

秦纓一邊跟秦璋往回走,一邊將前後變故道來,待回了前院,秦璋已駭道:“女兒的意思是說,崔婉當真是被害死的?且害死她的人,就在今夜留下的那些孩子裡?”

秦纓應是,秦璋道:“這幾家可是來往頗多的,誰家的孩子能害崔家姑娘?不成,若真是如此,那你豈非與殺人凶徒同席?在這案子查清之前,你莫要與這些人來往了。”

秦纓眼下最關切的便是案子真相,自然不能從命,她猶豫一瞬道:“爹爹,女兒明日想再去忠遠伯府看看,若是能早日找到凶手,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秦璋有些意外,但很快心疼地道:“女兒啊,爹爹給你打探清楚了,崔家與陸家結親的事是真的,你縱然喜歡那崔慕之,可平日裡如何都好,爹爹絕不會讓你去給他做小,你為他做的再多,那小子狼心狗肺,哪能承你的好?”

秦纓心裡苦,但對著秦璋,她不能毫無交代地肆意行事,於是她心念一轉道:“爹爹,女兒想清楚了,崔慕之之所以不喜歡我,無非是覺得我一無是處,這案子女兒親身經曆,如今已想到幾處古怪之地,倘若女兒能找到謀害崔婉的凶手,豈非讓他匪夷所思?”

“並且爹爹說得對,再如何喜歡他,他都要與人成婚了,女兒也不能再做糾纏,但女兒喜歡他這樣多年,他卻從未有過好臉色,女兒非得讓他刮目相看,讓他自慚形穢,這樣才算出了一口惡氣!”

崔慕之天之驕子,卻生性涼薄,戀慕權力,不管是原主還是陸柔嘉,這樣的人都不值得她們追逐,秦纓這話也算有兩分真情實感,因此說的格外誠懇。

秦璋遲疑道:“你的意思是,你要自己去查崔家姑娘的案子?可查案是衙門公差乾的,你個小姑娘——”

秦纓聽到此處暗道不妙,可誰知秦璋忽然一拍大腿,“好姑娘!有誌氣!爹爹就等你這句話呢,你要查案,那便去查案,隻是此事危險,隻帶一個侍婢是不夠的。”

他指著門口的年輕侍衛道:“爹爹將沈珞給你,他武藝極好,無論如何,護你周全是最緊要的。”

秦纓沒想到秦璋不僅同意,還替她打算,自是十分動容,“多謝爹爹!”

秦璋笑眯眯地問她晚膳用了什麼,累不累,而後便令她早些回去歇下,待秦纓走了,沈珞僵著臉走到他跟前,“侯爺,真的要讓縣主查命案嗎?”

秦璋麵上笑意散了,沉沉地歎了口氣,“我這傻女兒啊,她這是又要劍走偏鋒了,但若攔著她,她隻會更不甘心——”

他吩咐沈珞,“你護她周全,她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查案這樣難,她能查出什麼?很快,她就知道厲害不乾了。”

……

秦纓回了她住的清梧院,此處屋閣錦繡,寶器豔彩,又有七八個嬤嬤侍婢等著伺候她,在白鴛詫異的眼神中,秦纓屏退眾人,隻留下白鴛一人說說話。

待入內室更衣時,秦纓從銅鏡中看清了自己的長相,令她意外的是,書中秦纓的模樣,竟與她本來的樣子也有七八分相似,隻是原身金尊玉貴,明眸善睞,肌膚欺霜賽雪,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有種養尊處優的精致之感。

待褪去華服,洗去胭脂,素淨的眉眼便更與前世相似,令她多了幾分真實之感,坐在妝台之前,秦纓令白鴛取來筆墨,再拿出她的玉釵,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白鴛在旁一臉不解,“縣主這是做什麼?”

“將今夜在湖邊看到的鞋印拚畫出來。”

白鴛張口結舌,“畫這個做什麼?原來縣主適才是想將鞋印的大小記下來?”

秦纓應是,“我……我在一本奇書上看過一些說法,如今想試驗一番。”

白鴛隻覺愕然,“什麼奇書?您最不喜歡看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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