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信佛(紅包)(1 / 2)

謝星闌被她眸色所懾,忙問她:“明白什麼?”

秦纓卻顧不得說那麼多,她似乎急著驗證什麼,快速地將最後一張圖紙找出來,一番比對之後,她帶著眾人轉身便走,“跟我來——”

她往山洞深處去,所走的卻是白日裡走過的一條格外崎嶇的下坡小道,待走到小道最底下時,她對謝星闌幾個撂下一句“在這等我”,又吩咐沈珞,“打著燈籠跟我來——”

沈珞連忙應是,謝星闌下意識想跟上,可見秦纓隻叫了沈珞,到底站著沒動。

白鴛也被留下,又見秦纓和沈珞一轉眼沒了人影,隻得可憐兮兮地站著,一旁謝堅瞠目道:“縣主這是怎麼了?她要去做什麼?”

謝星闌沒說話,他眼眸沉暗,隻往身邊石壁看去,那目光猶如利刃,好似要將石壁穿透一般,而那沉悶的水流聲,似乎就在石壁後回響。

這時,秦纓和沈珞說話的聲音不知怎麼傳了回來,偶爾兩道“喂喂”之聲,像故意喊給他們聽得,白鴛聽見她的聲音,頓覺心安不少。

謝堅眼露恍然:“縣主在試聲音能喊多遠,剛才縣主已這般試過了,可這小道之間石壁頗厚,路也彎彎繞繞的,幾丈就聽不見了。”

謝星闌眼神晦暗莫測的,耳畔秦纓的聲音間斷而來,始終在山洞出口的方向,而她的聲音雖傳了回來,卻沉悶模糊,叫人聽不清字詞。

謝星闌心緒莫名有些焦躁。

又等了片刻,謝堅忽然蹙眉,“怎麼沒縣主的聲兒了?”

白鴛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仔細一聽,果真沒秦纓的動靜了,她擔憂道:“我們縣主不會出事吧?”

謝堅乾脆問:“公子,可否去看看?”

謝星闌劍眉微擰,但想到秦纓離開時的交代,他穩住心神,“再等等。”

白鴛聽得瞪眸,她不敢明著說什麼,隻悄悄剜了一眼謝星闌,想自己去尋秦纓,卻又想到今日是崔婉的頭七,遲疑一瞬,隻得在原地喊起來,“縣主——”

顫顫巍巍的聲音順著洞底小道傳出去,又在石壁上撞出幾道回音,但回音都散了,依舊沒聽見秦纓半分回應,白鴛憋著一口氣,又剜了一眼巍然不動的謝星闌,嘀咕道:“真不知縣主這般勞累是為了什麼,陛下也沒給她下旨啊……”

“這山洞裡這樣黑,就算有沈珞跟著,可縣主自小怕鬼,今日還是崔姑娘的頭七,若燈籠熄了,縣主會不會掉進石縫裡去啊……”

白鴛越說越苦情,謝堅輕咳一聲道:“白鴛姑娘,你彆擔心,縣主今日在這洞內繞了八百回了,不至於掉進石縫裡去,這會兒她們多半是走遠了。”

白鴛快要抹眼淚,“是啊,查案子的事本來也與縣主無關,但她今日在這洞中繞了八百回,腳都要磨破了,從小到大,縣主哪受過這種罪?”

白鴛越說越哀怨,眼風颼颼地往謝星闌身上刮,就差明說秦纓做了這麼多,謝星闌得了便宜還對她家縣主的安危不上心,卻不料她說完,謝星闌還是巋然不動。

白鴛沒了法子,謝星闌卻也沒有麵上顯出的那般波瀾不驚,秦纓所做的他看在眼底,可秦纓難道是為了他嗎?

他不至於被個小丫頭激將,但想到這些,他心底焦躁更甚,眼看著遠處還是沒秦纓的聲響,他出聲道:“去前麵看看——”

謝堅和白鴛都鬆記了口氣,可就在這時,秦纓的聲音竟又響了起來,謝星闌揚眉,抬手製止了他們,他不打算上前去找了。

雖不去找,但至少能聽見秦纓的動靜,白鴛略放了心,眼巴巴地等著秦纓回來。

空曠的山洞內,秦纓的聲音越靠越近,又等了片刻,秦纓帶著沈珞從小道中轉了出來,她走的氣喘籲籲,而謝星闌目光往她身上一掃就變了臉色,他看到了秦纓腳尖的汙泥。

秦纓這時問他們,“剛才我的聲音消失了多久?”

謝堅遲疑道:“應該隻有小半炷香的功夫。”

秦纓眼瞳瞬時大亮,她手往前一伸,瑩白的掌心竟躺著一枚小小的鵝卵石,“但我去了出口之處,還去湖邊尋了一枚鵝卵石。”

謝堅倒吸一口涼氣,“這怎麼可能?我們下午試過,能聽見聲音的地方,距離出口還要走小半炷香的功夫,一來一回的話,至少也要半炷香的時辰,可剛才縣主聲音消失的時間根本沒有那麼久……”

秦纓烏眸明燦生輝,麵上神采更十分懾人,“因為這一次我聲音消失的時候,已經距離出口很近了,一來一回,便隻需要下午一半的時間,而在你們聽來,我聲音消失不過片刻,根本來不及殺人。”

謝堅和白鴛一臉驚詫,而謝星闌像想通了什麼,眼底震動非常,秦纓望著他篤定道:“不錯,我破解凶手的障眼法了!”

“凶手用的障眼法,隻有在晚間戌時一刻後的小半個時辰內有用,彆的時間,哪怕再如何努力求證,也都會無功而返……”

謝星闌凝眸道:“是和假山暗渠有關?”

秦纓點頭,也意外謝星闌反應這樣快,她指著謝星闌身後的石壁,“若我沒算錯的話,暗渠就在這石壁之中,也因此,才成就了凶手的障眼法。”

她成竹在胸地道:“暗渠每天晚上戌時一刻開始放水,等暗渠內水流充溢,要等到戌時二刻,而這假山洞內的小徑錯綜複雜,卻有兩條地勢低窪的路緊緊挨著暗渠,當暗渠內流水充溢時,會令兩側人的聲音傳得更快更遠,這也是為何,我剛才明明走了很遠,你們還能聽見我聲音的緣故……”

“當日傅靈和吳舒月進洞後分開走,傅靈有意將吳舒月帶到了這條小路上,如此才讓吳舒月做了她的不在場人證,而其他人在彆的時刻進洞,哪怕巧合之下走到了這條小路上,也不會發現此特點,要沿著這條路走,便要任何一個茬口都不走錯,也頗為困難,這所有因素放在一起,才使得哪怕假山造好了多年,卻無人發現古怪。”

秦纓一口氣說完,又回身去看來路,“並且,即便有人偶然撞見這一現象,也絕不會深究,隻有看了圖稿,且仔細研究過的人才能了如指掌。”

秦纓說了這許多,令在場幾人皆驚愣當地,謝星闌蹙眉問,“為何暗渠內水流充溢,便能令人的聲音傳得更遠?”

秦纓這下再沒適才沉穩,“這個……”

她的為難顯而易見,謝星闌便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秦纓想了半晌,終於眼底一亮道:“你應當聽過軍中有伏地聽聲的說法,萬軍來襲時,風中無聲,可當人趴在地上,卻能在地裡聽見隱隱的馬蹄聲響,由此來提早判斷兵馬來記襲。”

謝星闌眯眸:“這是一個道理?”

秦纓秀眉一揚,“自然,她們分開行路時,為了聽清對麵人的聲音,也會靠近石壁,此時石壁內並非中空,而是流水,自然能聽得更清楚些,何況我也演示過了,你總該信得,如此一來,傅靈的不在場證明便不作數了,再找到直接證據,距離破案之日便不遠了。”

謝星闌一眼看透她在回避此問,前次用腳印推斷凶手身量時她也是如此,今日,她又能勘破此等玄機,隻是因為聽說過行軍打仗時會伏地聽聲?

謝星闌心底湧起強烈的怪異之感,但秦纓的確破解了這個謎題,他當機立斷道:“以防萬一,再試一次。”

石壁後沉悶的水聲未斷,而今夜放水的時辰將過,他們沒多少時間了,秦纓這次對謝堅道:“你和沈珞同去,讓他帶你走一次,腳程要快,不可走錯,過一路口出一次聲。”

謝堅連忙應是,他和沈珞打著燈籠,很快消失在了轉角之後。

秦纓這次與謝星闌站在一處,先是聽見謝堅數聲,而後他聲音消失,秦纓心底默默算著時辰,果然,才小半炷香的功夫,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秦纓轉身看謝星闌,謝星闌這次心服口服,而她眉眼間並無半分得意,隻是道:“你那會兒說,傅靈回府當夜,曾有兩個侍婢離開過傅家?”

她麵色如常,可越是如此,越是顯得難以捉摸,謝星闌瞳底深湛,“不錯,她們二人是傅靈的貼身侍婢,出府是為了請大夫,先去了南邊的妙心堂,結果妙心堂早已關門,便又去了北麵的和仁館,攏共花了一個多時辰。”

秦纓蹙眉,“一個多時辰?”

謝星闌頷首,“若真去了此二處,的確要一個多時辰,當時已是子時以後,尋常藥鋪早已關門,這兩地還有可能開著,我已命人去調查,如果證詞為真,那當夜傅靈便未離開過傅家。”

秦纓憂心忡忡,縱然她破解了假山內的障眼法,可難道殺薛銘的還另有其人嗎?

正想著,謝堅和沈珞回來了,謝堅臉不紅氣不喘,手上也拿了個鵝卵石,“公子,縣主,這次可成了?”

謝星闌未理他轉身便走,秦纓也隻點了點頭作罷,謝堅看著他們二人離去的背影,又去看白鴛,“白鴛姑娘,我應該回來的比縣主更快吧。”

白鴛哼道:“還不是我們縣主想出來的法子!”

她說完忙跟上秦纓,謝堅撇撇嘴,也朝外走。

出來時已近二更,守在外頭的翊衛上前道:“大人,忠遠伯適才來過,說他在朝暮閣等著您。”

謝星闌挑眉,遂抬步往朝暮閣去,秦纓不知崔晉要說什麼,便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朝暮閣之外,隻見靈堂內法事未畢,而崔晉怒氣衝衝地站在院中,看到謝星闌立刻大步上前,“謝欽使,如今到底查到什麼地步了?薛家的事可曾查清了?今日是婉兒的頭七,你不能讓我們對她的亡魂全無交代吧!”

謝星闌冷聲道:“十日未至,伯爺急什麼?”

崔晉仿佛知道他會這樣說,頓時將眉頭一豎,“一定要等到十天嗎?眼下已經七天了,外麵風言風語傳得沒法聽,你卻毫無作為,當初還不如將案子交給京畿衙門來辦。”

秦纓見崔晉這樣惱怒,隻覺得有些不對勁,先前崔晉雖然著急,卻還不至於如此是非不分,京畿衙門那趙鐮是個什麼人,他早該在陸柔嘉被記冤枉的時候就看出來的。

秦纓招手叫來沈珞,吩咐道:“去問問府裡的小廝,這半日裡有誰來過。”

沈珞應聲而去,這邊廂,謝星闌可沒那麼好的脾氣安撫崔晉,他寒著臉道:“案子有進展,卻不便告知伯爺,伯爺若無法體諒,那讓京畿衙門來查便是。”

見他如此,崔晉更是惱怒:“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當初參了長清侯府一本未成,反倒被陛下斥責,如今說是管婉兒的案子,卻是想公報私仇,可憐婉兒死不瞑目——”

謝星闌眼露譏誚,“若伯爺和夫人早些配合龍翊衛,何至於耽誤這多日功夫?”

崔晉一愕,“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想將罪過推到我們身上?”

謝星闌沉聲道:“想知道是什麼意思,伯爺不如去問夫人,也請伯爺放心,到第十日時,真相自會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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