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跟著崔慕之一同進刑部衙門, 崔慕之邊走邊道:“昨天晚上來的消息,我清晨到了衙門才知曉,此番出事的不是衙差, 是楚州以東慈山縣的縣令趙誌東。”
秦纓秀眉微擰,“遇害的是縣令?”
二人進衙門,徑直往議事的偏堂而去, 崔慕之頷首道:“不錯,趙誌東官階七品,已經做縣令三年, 按理今年他便該考評擢升了。”
朝廷命官遇害, 自然非同小可, 秦纓擰眉道:“也是被割喉?也被刻了馬腹圖案?”
崔慕之應是, “案發在十日之前, 當天晚上, 慈山縣便連夜將消息送到了楚州州府衙門,楚州的刺史名叫錢維, 說來也巧,去歲年末,他奉旨入京麵聖, 聽過連州送來的奏報,知道衙差遇害之事, 他因對背刺馬腹圖案留有印象,因此一見手下縣令被這般謀害, 立刻想到了連州的案子, 再加上朝廷命官遇害本就要上稟朝中, 於是立刻按照緊急軍情處置, 八百裡加急送公文入京。”
秦纓沉聲道:“我的確猜測凶手找到了下一個要謀害的目標, 可沒想到這麼快已有人再遇害,但按照此前凶手行凶的規律,至少要間隔兩月,而此番凶手間隔隻有一月,且行凶的對象也從衙差變成了縣令——”
崔慕之道:“不僅如此,凶手還搶走了趙誌東身上錢財。”
秦纓腳下微頓,“錢財?”
這時二人進了堂中,崔慕之道:“趙誌東是在醉酒歸家的路上遇害的,且那日他剛好未帶仆從,他自己一人騎馬歸家,最後死在了離家兩條街外的暗巷之中,他身上的銀子玉佩扳指全被拿走,連發簪也被掠去。”
秦纓擰眉道:“時間變短,行凶對象變成了縣令,還搶走了錢財,而在連州、錦州、萬年縣三地,凶手都不曾搶走銀錢——”
崔慕之頷首,“我聽完後也覺疑惑,亦想過會否有人模仿作案,但案發在十日前,當時萬年縣的案子才報告給京畿衙門,楚州又怎會清楚此案細節?”
秦纓立刻道:“那馬腹圖案可曾拓畫來?”
崔慕之搖頭,“不曾,公文之上隻簡略提了前因後果,並未拓畫圖案。”
秦纓思緒急速轉動,很快道:“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楚州距離連州也隻有十來日路程,若去歲的案子鬨得動靜太大,後被來往兩處州府的百姓帶到了楚州,令人得知內情,繼而模仿作案,也並非沒有可能——”
崔慕之應是,“的確不能太過絕對。”
秦纓眉目微肅,“第二種可能,或許是凶手團夥之中產生了分歧,這才在作案之時有了變故。”
“作案團夥?”崔慕之看向秦纓身後,隻見白鴛手中抱著兩幅畫卷,便忙問道:“你已經確定凶手並非一人?”
秦纓應是,又轉身將白鴛手中畫卷接過,在近前的長案上展了開,很快,崔慕之在白色宣紙上看到了一高一矮兩個中年男子。
高個男子身形瘦長,長臉凸麵、寬額塌鼻,眉骨突出,眉形雜亂上揚,一雙平眼瞳孔黝黑,深邃內斂,乍看上去,給人樣貌平庸豪不起眼之感,但將此人與殺人凶手聯想起來,瞬時便令人心底一寒,崔慕之沒想到秦纓會令人畫得如此具體生動。
目光一轉,他又看向了矮個男子,此人臉型稍短,與高個男子相比,這一幅人像的五官極是簡易,像臨時湊數填補上去的,隻是通身不修邊幅之氣,好似城南牆根下等著賣苦力的中年短工。
崔慕之驚道:“你是如何畫出來的?”
秦纓歎了口氣,“連州的案卷中,有幾個可疑的目擊者證詞,我仔細琢磨案卷之後,推測凶手之中必有嶺南幾州府之人,便去越州巷走訪了幾日,發現越州那幾地之人長相極有特征,再結合案子驗狀以及其中一位目擊者證詞,便命人做了這幅畫像。”
“目擊者是一位案發地附近的老婆婆,據她的形容,有個身形瘦削的陌生中年男子曾在坊間遊蕩,此人麵容無奇,一看便是做苦工之人,但也不似找活兒乾的,發現被她盯著,那男子離開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