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瀝瀝,張太監冒雨前來。
卻是先前裴月明做的一篇時文,劉師傅看著極好,觀點新穎言之有物,他欣慰之下,在皇帝垂詢時特地呈上。
皇帝親閱,執朱筆細細批改,“……陛下連說了三個好,看了足有小半時辰,連陳閣老等人求見緩了緩呢。”
張太監笑吟吟,把寫了朱批的文章給蕭遲看過,而後又從小太監手裡接過一本書:“陛下龍顏大悅,又親自出了題。”
他打開書,朱筆圈了蕭遲才學到的《漢書》卷六十五,東方朔傳其中一句“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皇帝讓蕭遲寫一篇策論。
張太監照例留下一堆賞賜,而後告退離開。
蕭遲手邊放著剛擱下的黃玉麒麟把件,王鑒不用吩咐,十分熟練將把件拿走收好,然後打開書匣,給蕭遲翻開幾本注解釋義,而後鋪紙研磨,又遞上一支筆。
動作流暢自然,十分麻利。
蕭遲眉心皺起,他突然覺得不對。
怎麼……好像是他配合了她?
僵了片刻,他沒接筆,伸手去拿書匣裡頭的另外幾本注釋。
畢竟是兩個人,學習情況不同,參考書各用一套,蕭遲這還是第一次翻裴月明的。
隻見眉批筆記,頁頁俱有,仿他字跡的蠅頭小楷密密麻麻,下筆者很認真細致,看不出丁點勉強不願。
蕭遲登時怒了:“好你一個裴月明!!”
……
蕭遲一生氣,麻煩事接踵而來。
裴月明開始還不知道,直到又和他互換一次再回來,掀被站起,咦頭發怎麼是濕的?!
她看桃紅,桃紅哭喪著臉:“大姑娘和二姑娘起爭執,您配合著大姑娘,二姑娘掉湖裡去了。滑下去那會,二姑娘拽了您一把,湖邊泥鬆,您也陷下去了……”
裴月明眼前一黑。
府裡盧夫人是正室大婦,有娘家嫡長子撐腰,絕對權威。不過她那便宜姨父有一寵妾,國色天香,哄得薛公爺頂著壓力將她抬為二房。二姑娘就是這二房生的。兩房鬥得火花四濺。
作為盧夫人甥女,裴月明自然是天然的嫡房黨。但其實她並不願意摻和這些破事,她沒有高嫁的夙願,隻預計在陳國公府過兩年長大了,再伺機另尋去路。
以往遇上這種事,她表麵是站在薛瑩這邊不假,但其實總會適當保持距離,從不肯深入進去,更甭提幫忙絆二姑娘了。
這事蕭遲知道的,兩人漸熟悉些的時候,她借桃紅的嘴巴告知,並拜托過他的。
桃紅愧疚低頭:“是婢子不好。”沒傳妥主子的話,也沒及時把人拉住。
“哪能怪你。”
這家夥擺明故意坑她!
裴月明氣,又怎麼回事了這是?
不過不等她想明白,便聽廊下一陣腳步聲,“夫人來了。”
盧夫人來了。
裴月明麻利一掀被子躺回去,桃紅則快手快腳掛起兩幅床帳。
門一響,一個身穿絳紫色半臂襦裙的豐腴婦人在薛瑩攙扶下進了屋,一見裴月明要起身,她連忙道:“快躺好了,莫起身!桃紅按住你主子。”
盧夫人也上前按了裴月明一把,裴月明順勢躺下,她愧疚低頭:“是我不好,累姨母操心了。”
“誒,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
盧夫人的慈善笑容比之往日明顯要親熱了幾分,“都是你表姐魯莽了,幸虧有你,才沒吃虧。”反讓那個賤婢生得吃了大苦頭。
作為這次的大功臣,裴月明不但得到了盧夫人親自探看和大肆褒獎,她還帶了不少藥材布匹首飾作實質獎勵,並嚴令仆婦仔細伺候不得有誤。
如此這般坐了小半個時辰,直到聽聞薛公爺的車進大門,她才帶著薛瑩匆匆去堵人告狀。
耳根終於清靜了,裴月明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的兩頰肌肉,主仆對視一眼。
後續麻煩事怕少不了。
都是那可惡的蕭遲!
趴著讓桃紅給她擦頭發,裴月明把枕頭當蕭遲狠狠錘了兩拳,運氣了一陣氣,她又想,怎麼回事了這是?
之前明明好端端的啊!
……
她左思右想,還沒想明白,就又被蕭遲坑了一把了。
上書房才散,裴月明登輦回到重華宮,她才要試探試探王鑒,張太監來了。
張太監是來收作業的。
不過蕭遲一字沒寫,他是打算交白卷的。
接過王鑒遞來的一張大白紙,裴月明:“……”
作者有話要說:裴月明: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要交白卷了怎麼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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