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娘娘長居行宮,帶發修行,至今已十餘載,……陛下夏秋常至行宮避暑,娘娘一心清修,也未出妙法觀。”
裴月明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車輪轆轆,偌大的楠木車廂很安靜,半晌,她輕聲問:“那時殿下多大了。”
王鑒頓了頓才說:“剛滿周歲。”
……
到了這裡,裴月明已隱隱明白為什麼是崇文館了,一切違和都找到了出處。
皇帝和段貴妃都愛兒子,這是他們的親生骨肉愛情結晶,可這個愛情結晶同時也是羞恥明證。
裴月明忽想了起來,其實她應早就隱有所感了,皇帝對蕭遲百般袒護,關照疼愛,肯乖乖讀書他都高興得不得了,賞賜幾天一次每次十幾擔,可他卻從來沒召見過他。
一次都沒有,幾個月來,裴月明唯二兩次見皇帝,一次是紫宸殿認錯,另一次則是上書房。
政務多忙,擠擠肯定還是有時間的,且批改作業的都有空了,就沒空親自見一見長進了的兒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願見。
複雜的情感導致愛和排斥夾雜,袒護疼愛而不願見,蕭遲就是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
最開始時,他隻是一個才滿周歲的小孩子。
孩子焦慮不安不舒服或者沒有安全感,他就會故意鬨騰發脾氣來吸引父母的注意。
蕭遲很聰明,他會不會很小就發現了,每當自己不舒服或者鬨事才會見到父皇?
但漸漸長大些,他會從這種畸形的父母情感中拚湊出真相,受傷,不忿,不平,可即便想見父親,也要鬨騰才行。
兩相疊加,脾氣愈差折騰得越厲害,幾乎是可以預見的發展。
再加上有心人的加料宣揚,他幼時頑劣長大跋扈,暴躁凶戾的名聲自然就越發遠揚了。
他當初會跳蕭遇的坑,大約半是憤怒對方出言不遜,半是想引起父皇注目吧?狠揍了一頓太子,又頂撞皇帝,最後被罰跪太廟了。
用傷害自己來引起父母注意,甚至感覺報複了他們。
裴月明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聽著很傻,其實做過的人不少,當局者迷又逢年少吧?
可大人的意誌豈是你輕易可以更改的?
哪怕蕭遲長進了,讀書好了,皇帝還是一道手諭讓他去崇文館。
裴月明就是由此窺見他對蕭遲愛與排斥夾雜的矛盾情感的。
皇帝從來沒把蕭遲列入皇位繼承的人選當中,哪怕如今皇太子地位穩固,他並沒有丁點易儲的想法,但他還是直接將蕭遲排斥在外了,連一絲將來或許有的可能都不給。
因為蕭遲是“恥辱明證”。
一個閒王和繼位皇帝的影響力是絕對沒法比的,百年千年後誰還知道一個宗室王爺?但記得一個皇帝的人就海了去了。
若是他和段貴妃的兒子繼位,那絕對能為這段奪寡嫂的豔聞增添無數色彩,甚至皇帝本人也會貼上一個“色令智昏”標簽,神馬為愛妃廢太子滅皇後之類的。
羞於讓人知,於是,他直接就讓蕭遲去崇文館了,從一開始就斷絕這個可能。
裴月明都想得明白,蕭遲肯定更清楚吧?
她歎了一口氣。
蕭遲蕭遲,取一字遲,緣來太早,分來太遲,裴月明不知道段貴妃是否就是聽了這個名字才明悟的。
但這個名字實在是太膈應人了,惡心程度和楊過有得一拚。什麼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還取個字叫“改之”,一個才出生的小嬰兒又做錯了什麼?還要他去改了!
裴月明歎了一聲,也是個可憐人啊。
唉。
也難怪他情緒一直不對了,皇帝那道手諭對他的打擊肯定夠大的,他很受傷吧?
作者有話要說:裴月明:心情複雜,完全不知說什麼,唉……
明天見啦寶寶們!筆芯~(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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