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蕭遲勃然色變,“你剛才在說什麼?!”
“臨行前我是怎麼吩咐你?!”
他大怒。
臨行前,蕭遲招來鄔常,特地囑咐了要仔細留心裴月明那邊,不可有半點差錯。
現在告訴他,她急趕進山取密信,然後被人追殺?甚至已經見到血跡屍體了?!
這一驚駭非同小可,蕭遲急怒之下直接一記窩心腳,重重踹中鄔常胸腹。
“我讓你留神她不可出半點差錯,你就這是這麼留神的?!”
他怒不可遏。
鄔常被踹得倒退幾步,不敢分辨,羞慚伏跪請罪:“屬下萬死!!”
“本王要你萬死有何用!!”他怒聲。
要是她出了什麼差錯?請罪有什麼用!即便死上一萬次也沒有用了!
不待鄔常跪正,蕭遲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怎麼回事?趕緊說?那叫陳炎的是哪個?告訴本王!!”
“陳炎在前庭,和鄣州諸官吏衙役一起!昨天夜裡,突聞刺史府衙役報訊,說是刺史趙之正自儘身亡,娘娘立即取出殿下手書,……”
快速說著,步履急促,蕭遲很快衝入了刺史府正堂前的中庭。
偌大的前庭席地黑壓壓坐了幾百人,鄣州諸人雖在與賈平夫鄔常的對峙中落敗,但仍不敢散去,怕擔乾係,於是就靜坐在前庭等待結果。
忽聞一陣急促的重靴聲,眾人詫異回頭,包括陳炎,隻見一名高大年輕的俊美男子率眾大步衝入。
陳炎當場心中一突。
人與人之間真的有氣場區彆,帝皇之子多年養成,天生天潢貴胄的居高臨下氣勢旁人真無法模仿。眼前這個年輕男子姿態神色間一種天然就淩然於眾的逼人矜傲,極俊美貴氣也極具侵略性,兩道銳利目光隨意一掃,給人的壓迫感就極其之大。
甚至不需要言語,哪怕對方穿的隻是一身尋常樣式的黑色勁裝,一個照麵。
這是寧王!
真寧王。
陳炎心下一凜,在場眾官吏衙役也是,嚇了一跳紛紛站起。
“哪個是陳炎?”
陳炎垂下眼瞼,抬起,上前一步,拱手:“下官就是,敢問,您是……”
“哼!”
蕭遲手裡長刀直接往前一摜,恨聲:“王妃若短了一根頭發,本王必將你和你的九族千刀萬剮!!”
陳炎側身閃過長刀,驚愕:“這位……殿下,何出此言?”
蕭遲才不和他廢話:“看著他!本王歸來之前,不許此人隨意走動也不許任何人和他交流!”
話罷他立即掃了一眼前方眾人:“誰是州兵營的,立即給本王出來!”
“……”
靜了一瞬,所有目光看向一處,來打探情況的參將戰戰兢兢上前一步,“……是我,卑職是州兵營參將王汾。”
“傳本王欽差令,州兵營立即
點齊所有兵馬,聽本王號令!”
“……”
您,您是寧王嗎?
和之前見的不一樣啊!
還有,他隻是來打探消息的,之前他們商量了按兵不動的,這……
“還不快去!”
蕭遲勃然大怒,抄起兩個裝了大印的錦囊兜頭就砸了過去。
王汾手忙腳亂,接住一個,一個砸在地上“啪”一聲清脆響聲,他慌忙撿起。
忙不迭打開,接住的那個金燦燦的欽差大印,另一個龜首螭身,盤踞昂首,底下四個篆文大字赫然是“寧王之寶”,砸在地上一個正著,還磕掉了邊上一點角。
“哦,哦哦,卑職馬上去,馬上去!!”
王汾嚇了個半死,捏著那個掉下來的角,連爬帶滾去了。
蕭遲立即率人跟出,陳炎等人,他半眼不看。
所有的所有,都及不上她重要!
一陣風般刮進刮出,掀起滔天巨浪,刺史府等人麵麵相覷,忙忙跟了出去。
奔出大門,蕭遲等已翻身上馬,狠狠一揚鞭,馬蹄嘚嘚,望南郊州兵營絕塵而去。
“……怎麼回事?”
“那王妃,寧王殿下怎麼會說……”
有人轉頭看陳炎。
陳炎未見異色。
他垂下眼瞼。
不管王妃不王妃,事到如今,隻要那邊能及時滅口並處理好屍體,取回密信匿去行蹤。
即便是寧王之尊,也不能空口白牙誣陷人。
……
蕭遲現在已經顧不上什麼東宮朱伯謙了。
扳倒朱伯謙後麵還一萬次機會,可她卻是不能出丁點差錯的!
他心急如焚,要是她真有任何損傷,他說千刀萬剮了陳炎,真不是一句虛話。
不!
千刀萬剮,也不能填補分毫!
所以,她萬萬不能有事啊!
狂奔至南郊,火速點齊州兵營二千五百營兵,連同他帶過來的三百人,馬不停蹄,立即趕往東郊群山。
清晨的群山,墨綠蒼翠,連綿不絕望不見儘頭。
天黑沉沉,烏雲滾滾籠罩在頭頂,雲層越壓越低,“呼”一聲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悶了這麼多天的雨終於醞釀著要下來了。
蕭遲心裡更急,暴雨會衝去很多痕跡。他懶得和陳炎廢話,對方的嘴巴是撬不開的,眼見山雨欲來,他隻能緊著立即追裴月明等人的足跡而去。
鳴一聲,立即狂飆出去,衝上山道。
馮慎等人趕緊追上。
潮悶的風撲麵而來,一身一額的大汗,衣衫濕透,前方蕭遲快馬不停。
在迂回起伏的山道上,馮慎等人看得不免心驚。
“快些,都給本王快些!”
但也顧不上了,隻得一咬牙,連連揚鞭趕上。
……
烏雲滾滾望東而來,火蛇電攝,天地間黑沉沉一片。
“轟隆”一聲驚雷起,劈裡啪啦的暴雨兜頭而下。
後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裴月明焦急往回望了一眼,“我們快些!!”
他們帶著一個胖子甘永福,這家夥騎術真心不行,她也不放心讓對方獨自一人。
得讓人帶著盯著。
再好的馬,帶了一個成年男子再帶一個快二百斤重的胖子也吃力得不行,已經不停換馬讓馬兒休息了,可速度還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
在山裡快馬跑了一天,陳雲估摸一下說快到了,可能就差個三四十裡。
還有三四十裡,可後麵已經快趕上來了。
真是屋漏又逢連夜雨,暴雨傾盆而下,腳下本就坑坑窪窪的黃土道立即變成泥濘,雨點砸得人臉麵生疼。
“娘娘!小心!!”
裴月明胯.下的膘馬一腳踩了個坑,一個趔趄險些將她拋了出去,幸好她抓得緊,左右一直留神及時扶住,這才堪堪坐穩。
身後馬蹄聲隱隱,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瞥了一眼趴在馬背上的甘永福。
甘永福被她看得一個哆嗦:“……前麵,我記得前麵有條小道,可以抄近路……”
“還不指路!!”
裴月明大怒:“你還有什麼沒說的?!”
“鏘”一聲,陳雲直接抽出長刀。
“沒,真沒了!”
甘永福魂不附體:“真沒了,前麵就算有小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是劉莊人,就是修莊子的時候請村民做工,這才知道的,……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都說了!”
這家夥居然嚇尿了,這大暴雨一股熱流,惡心得帶他的陳雲狠狠一個耳刮子,他殺豬地嚎了起來。
“閉嘴!快,快帶路!”
抄小道,也得先甩掉追兵一截,不然近路的優勢將縮減九成以上。
再次換馬,一行人咬牙冒著大雨狂奔。
幸好那個小道路口在一裡多以外,好歹給了他們
天氣,山間小路危險不小。
大中午的天,昏黑沉沉的,和傍晚也差不了什麼,暴雨鋪天蓋地而下。
一路急趕,他們終於搶先抵達彆院。
撞了進去,驚起守莊人,被甘永福大聲喝退,一行人直衝後院正房。
信箋放在書房內室的暗格裡。
怕守莊人被收買,這事也就趙之正和甘永福二人知道。
但這家夥心裡一急,居然把機括掰斷了。
多寶閣上的木雕藍采和小擺件,很久也沒擦洗了,一層厚塵覆蓋,甘永福慌慌張張上前一扳,“啪”一聲脆響,他僵硬回頭。
裴月明被他氣得七竅生煙:“暗格在哪裡?!”
“在那,就在那!那個小屏風後麵!”
陳雲一刀,直接把掛在牆上的小屏風劈下來了。
屏風後麵是刷了灰的磚石牆,把灰刮刮,能看出一個二尺見方的門的痕跡。
“還有沒有其他開門法子?!”
“沒,沒了,……這個機括是請江南有名的師傅造的,就這一個開門法子。”
裴月明和陳雲等人上前,圍著那個木雕底座摳了一陣,紋絲不動,她氣死了,就不能用個金屬的嗎?
“撬!”
機括不行了,那就暴力開門,裴月明當機立斷:“找東西來,立馬錘開它!”
立即去找錘鑿,狠狠一通撬挖,陳雲等都是武力在身的大男人,很快就見到空洞了。
但這麼一耗時間,追兵已經從山路趕至了。
守莊子急奔而入:“老爺!老爺!有一夥人騎馬沿著山道往我們莊子奔來啊!”
“趕緊把門都關了,鎖死!鎖死!!”
甘永福嚇得屁滾尿流:“怎麼辦?娘娘!娘娘!他們追來了他們追來了!”
他還不知道裴月明是哪門子的娘娘,驚慌失措,一通亂叫。
“給我閉嘴!!”
遠遠聽到守莊人的慘叫聲,一道大門,完全擋不住追兵,棄馬翻牆而出即可。
空洞已經錘到一人能伸手入了,陳雲立即探手進去,再伸出,捏住一封書信。
裴月明展開一看:“沒錯,就是它!”
朱伯謙的筆跡和印鑒,她熟悉得很,一眼就辨出了真偽。
“快!”
他們渾身濕淋淋的,但竇安和另外幾人已分頭去找,大約趙之正也考慮過類似情景,因此在甘永福的回憶之下,很快找到油紙小竹筒
陳雲一俯身,裴月明立即跳上他的背,一行人跳窗飛奔而出。
“在哪裡!”
劈裡啪啦的暴雨,後麵一聲厲喝:“都殺死了,搶回密信!”
“殲敵一個,賞銀千兩!!”
“上!!”
竇安高喝破音:“放下兵刃者,寧王殿下賞銀二千!!!”
可惜沒人聽他的。
“叮叮當當”兵刃交擊,敵人前鋒已經追上來了,裴月明高聲:“不要戀戰!不要戀戰!馬上離開莊子!!”
敵人很多,足有過百,他們隻有二十餘人,雖都是精銳護軍,但雙拳難敵四手,被人一擁而上,你能擋得住哪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