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迎接她的就是丈夫劈頭蓋臉的一頓責罵:
“你今天做了啥?為啥村支書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兒告訴俺,讓俺早一點把錢送到王婆子家,如果晚了就把咱一家人趕出去。”
陳周氏低著頭,不敢看丈夫的臉色。她兩隻手用力的攥著衣服的底襟,絞儘腦汁的想想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
可沒等她想出來,丈夫又是一句怒吼,嚇得她腦子發白,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來了。
“俺,俺就是聽三三說,他們家裡有肉,俺想著那是山上的,就想讓村長給要回來,咱用工分換一點,給三三煮一碗肉粥,可是去了她家裡那個叫艾米的女知青罵我,俺就受不住,用王婆子的拐杖輕輕的打了……”
聽到這裡,陳大再也忍不住了,抬起大手,狠狠的給了她一個巴掌。陳周氏一個沒穩住跌坐在地上。
“俺說了多少次,出門在外和彆人和善一點,和善一點,你咋老是記不住呢!你去人家家裡要肉,還把人家打了一頓,人不生氣才怪呢!”
陳大用手指著陳周氏,點了幾下,隨後轉過身子做了幾個深呼吸,又緩了一會兒,才開口:
“俺告訴你,你趕緊把人家要的東西準備好,俺待會兒準備準備,和你一起吧賠償款給人家送過去。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俺居然得了你這麼一個媳婦。”
陳周氏沒有心思計較陳大剛剛說的話,她現在滿心都是想著怎樣讓他放棄去王婆子家:
“他爹,要不你彆去了,今天這件事情是俺做錯了,俺一定拿著那些東西去和王嬸子好好道歉,就算是要俺跪在地上,俺也照辦,你就彆去哩!”
做了二三十多年的夫妻,陳大早已經把她的性子摸得透透的,所以對於她說的話一個字也不相信,他擰著眉頭看了她一眼:
“你去和王嬸子道歉?俺信你個鬼。”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心虛到不行的王嬸子,心裡好像明白了什麼,把手伸到她麵前,問:
“錢呢?你把錢放在哪裡了?”
陳周氏不敢說把錢給了陳三三,怕他把陳三三打一頓,可她也真的想不到彆的借口,索性低著頭,就當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陳大看到她那副樣子就來氣,轉過身上炕,打開以往藏錢的地方,結果連一個子兒都沒有看到。
他氣憤的跳下地走到陳嬸子的麵前,黑著臉看著她:
“錢呢?”
陳周氏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瑟縮著往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
陳大實在是忍不了了,走過去又給了她一個巴掌,大聲的吼了一句:
“俺問你錢呢?錢去哪兒了?那可是俺和俺兩個兒子辛辛苦苦賺來的,你要是敢告訴俺,你把錢全給了你那個敗家兒子,俺現在就一鞋底弄死你。”
說著,陳大取下穿在自己腳上的布鞋,陳周氏見他來真的,瞬間沒了和他杠下去的勇氣。
她伸出手從褲子裡麵把剩下的錢取出來,放在炕沿上,陳大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走過去把錢拿起來數了數,結果,總數目還不到三塊錢。
一想到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就這麼不見了,陳大肚子裡的火氣就像是坐了火箭,蹭蹭蹭的往上竄。
他拿起手中的拖鞋給了陳周氏一巴掌,隨後還想要再打,她卻忍不住了,披頭散發的用兩隻手擋住自己的臉頰。對著陳大哀求:
“當家的,你不要再打了,俺說,俺現在就告訴你那些錢去了哪裡。”
聽到這話,陳大把布鞋摔到地上,雙手叉腰看著她。
陳周氏膽怯的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的回答著:
“前幾天,隔壁村兒的小翠檢查出懷孕了。她家人獅子大開口要十五塊,俺怕他們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影響咱三三以後娶媳婦,就沒和你說,給了他們十五塊。上個月,咱下麵的那村子的李桃花也檢查出懷孕了,她家倒是沒多要,給了他們十塊錢。今天王婆子家那個不要臉的知青艾米被俺打了一棍子,要五塊錢的賠償費,三三說他去送錢,俺就把錢給他了……”
“你給他了?你兒子是個啥人你不知道?合著俺們父子三個人掙得錢都讓你和你兒子白活了?”
陳大聽了他的話,覺得自己快被氣死了,他指著門口,提了陳周氏一腳:
“去,你給俺和你那好兒子把錢要回來。”
陳周氏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明柯帶著赤腳大夫回到家,她給王奶奶把了把脈,
“王嬸子這是氣急攻心引起的高燒,待會兒俺給她配幾副藥,先喝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