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心底一凜,臉上立即掛上一個從容的微笑麵具,態度坦蕩地反問:“為什麼這麼問?”
跡部那雙漂亮的眼眸裡,一瞬間仿佛射出強烈刺眼的光芒,在她臉上緩緩掃過。他不動聲色地說道:“……你以前可沒用過這麼……華麗的態度來麵對你那所謂的‘天才墜落’的悲劇。”
……她就知道,一個堂堂實業家的大小姐會跑去鄉下釘子戶的家裡搗亂,腦筋肯定受過巨大的刺激而壞掉了!
柳泉咧開嘴,毫不顧忌儀態地露齒一笑。
“是嗎?……我以前大概是壞掉了。”她輕描淡寫似的說道,“不過徹底放棄網球之後,在那種家庭裡又呆了三年的現在,我才意識到,自己被網球所拋棄,其實還不算是最大的悲劇。”
她毫不逃避地直視著跡部大爺的雙眼,痛快地拋出名為家族內部**的猛料,打算巧妙地把他的注意力從“天才墜落”這件事上引開。
“……生活在那種可悲的家庭裡,才是我最大的悲劇。”她慢慢斂起了笑容,神色坦然地說道。
“表現得再好或再壞,對於那個家庭來說其實都沒有什麼區彆……不過是一個潔白的玩偶或者全黑的玩偶之間的區彆而已。”
跡部似乎被她大膽的形容弄得微微一窒。也許是上流社會的法則就是一切黑暗都必須掩藏在平和乾淨的雪白台布之下吧,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壞掉了的大小姐,把自己家的一切陰暗之處都毫不隱諱地掀開給自己的前男友看,這種行徑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為什麼?”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漂亮的雙眉微微地皺了起來,眼眸裡浮現了一絲又是狐疑、又是提防的神情,就好像麵對的不是他名義上的前女友,而是什麼馬上就要衝著他撲上來的洪水猛獸一樣。
“你為什麼今天……”他難得地停頓了一下,臉上流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說話這麼坦率?……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果然是因為那件事而壞掉了嗎……?”
柳泉先是一愣,然後突然不知為何覺得有點好笑。
“我猜,跡部君其實真正想說的是——我今天畫風大變,莫不是機智地想出了新的方法,打算用這種方式來重新吸引你的注意力吧?”她忍著笑說道,眼眸因為強忍著的笑意而顯得亮晶晶的。
“放心放心,就算是已經壞掉了,不過這麼一點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她還是沒忍住,嘴角咧了開來,好像覺得這件事真的就那麼讓人愉快似的。
“‘前女友’應該是最最不可能再重新接近跡部君的一類人了吧?……所以我可不會轉什麼壞念頭的喲?”
……反正她畫風大變這件事遲早都會傳出去的。現在傷腦筋的無非是如何在她自己的能力範圍和演技修養之內把這個新形象再塑造得具有說服力一點——從富家女到偏執狂再到蛇精病,她可得進化得自然點才行!
“我隻是覺得那些裝模作樣的習慣和麵孔就用不著再擺出來了。哎……反正柳泉家已經不需要我再當個標準的大小姐了。”
雖然擺出一副坦率的樣子說出了打直球的台詞,但柳泉總覺得自己的演技有點生硬(?)。於是她略微有點不太自在地下意識用右手拂了拂額發,順勢讓了一步,先前那副病嬌擬態淡化,露出一個在跡部大爺眼裡“愈發有點愚蠢”了的笑容。
那副笑容裡似乎並不帶著滿滿的惡意與明晃晃的虛偽——而這種滿滿的惡意與明晃晃的虛偽,自從這姑娘被醫生下了最終宣判,被判定為永不可能重返球場繼續網球生涯之後,就幾乎成了她的眼神和笑容裡的標配。
這麼說來,今天還真的是在她被迫從網球界引退之後,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真切的笑容。
想必伴隨這個笑容而說出的話也多少應該有幾分真心吧。
不過,雖然是難得的真話,喪失度也並沒有減少多少——回想一下她今天的言論,無一不是在表達著“算了反正我的人生已經壞到這種地步了所以再壞一點大概也不可能更糟了還是乾脆一點躺平了任由命運蹂/躪吧”這樣的含義。
而這種態度大概是跡部大爺最不欣賞的一種了。
雖然他們雙方都已經不再是冰帝的一員,彼此之間也並沒有什麼不得了的交情或連係,足以賦予柳泉信雅“讓跡部SAMA為此人稍微費點心思”的資格;但跡部大爺停頓了片刻之後,卻還是破天荒地甩下一句“……稍微對你自己的人生多用點心吧!你!”,才施施然從她身旁走掉了。
徒留柳泉站在原地瞠目結舌了一分鐘。
那些她從網上搜集來的消息,無不是在誇耀著他華麗的球技華麗的氣場華麗的姿態華麗的言行舉止……這種登場時要灑玫瑰打響指拋外套,並且同時要接收巨量後援團歡呼崇拜的王子級人物——本人居然還自帶“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這……這完全不科學,完全是在崩人設嘛!!
係統菌你到底在哪裡!你快出來我急需與你談談人生——談談彆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