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猝然閉上了眼睛。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無色之王選擇她的理由。
身為青之王的戀人、又身具可以定住一切有形之物的超能力,假如她一直存在的話,無色之王是無法利用槍械或刀具傷人的吧?
無色之王說他自己的本體是野狐精,所以說他隻能靠著篡奪他人的軀殼、再扮作軀殼的原主人來傷害彆人——這樣的能力是不足以像宗像禮司或周防尊一樣直接發出自帶的天賦技能擊敗對手的。這樣的話無論他侵奪誰的軀殼,她抽獎中得的超能力都可以完克他。
但假如無色之王侵奪了她的軀殼則可以一舉數得,既使得她的超能力無法使用、又可以利用她的身份肆無忌憚地傷害彆人,還可以用這個事實來影響青之王宗像禮司的精神力、讓他產生懷疑和動搖——
在不知不覺之中竟然成為了他的弱點,還真是……讓她感到難以言表的愧疚和抱歉啊。
片刻之後,她才輕聲說道:“淡島老師……知道得可真詳細啊。謝謝。”
淡島世理微微一怔。
“我也聽說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是十束君轉述的。抱歉,我作為青部的指導老師,卻因為太想要知道真相而擅自去找了赤部的成員……”
柳泉搖了搖頭。
“不……老師,我能理解。這些事情……宗像前輩是不會告訴彆人的。他隻會選擇自己來承擔這些事……”
淡島世理的眼中一亮,略帶些急切地說道:“正是這樣!……既然你能夠理解室長的選擇,那麼……為什麼不去見他呢?!”
柳泉沉默良久,最後深吸了一口氣。
“……我有我的原因。”
……想要借此機會——借此誤會,分手。
因為她是不可能留下來的……而室長大人是個意外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固執的家夥,認定的事情……不到那種糟糕的結局真切地在他麵前發生之前,都還會想著要再努力一下,因為在他的字典裡是沒有“放棄”兩個字的。
所以,不如就這樣,讓他以為自己對他懷有怨恨,永不可能再原諒他當初決定殺掉幾乎被無色之王竊據了身體的自己這件事……這樣就好了。
是怎樣深刻的怨恨,才不足以消除,不能夠跨越?恐怕,隻有性命之憂吧。至少,她是這樣想的。
然而淡島世理並不可能知道這些。她殷切地望著那位少女的背影,語氣誠懇。
“柳泉君……我一向都認為,你比大家都要聰明,並且意誌堅定,一定能夠理解室長的精神……”
拋掉了作為教師的那層顧慮和立場,淡島世理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試著勸服一位同伴。
“在室長的心目中,你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所以,當時他作出抉擇時的痛苦,並不會比你少。既然你也認同室長為之奮鬥的正義,又為什麼不去見他呢?!”
她有些焦急起來。
“沒有人會真的願意讓自己孤獨……即使坐在那樣一個位置上,擔負著重要的責任和義務、承受著大家的仰望和依賴,也一定會有希望被彆人溫柔地理解和包容的一刻——”
柳泉搭在門柄上的右手動了動,然後五指合攏過來,握緊了門柄。
“也許您說得都對,淡島老師。”她的聲音裡含著一抹奇異的笑意。
“然而……這麼重要的責任,指望我這個人是不可靠的。”
說出了令人厭惡的對白,並不是第一次擔任惡役的柳泉仍然感到心情沉重。
“……對此,我感到非常抱歉。”
她的尾音裡帶著一抹深深的歎息。
其實她原本想要對淡島世理說些什麼,然而最後卻又全數咽了回去。
即使說點什麼,又有什麼用呢?指望著淡島世理在她離開之後,會把這些說給宗像禮司聽嗎?那麼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又算是什麼呢,因為不堪承擔【虛偽的惡役】這份令人厭憎的工作,而指望著在傷害了彆人之後,還要在自己缺席的情況下洗白自己,獲得彆人的原諒嗎。
至少……要拿出可以承擔一切的勇氣來吧。正如宗像禮司所選擇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