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容英俊的付喪神也驚訝地“欸?!”了一聲,沿著齋藤的視線微微轉過頭去,果然看到了剛才被柳泉不慎丟在榻榻米上的“和泉守兼定”太刀的本體。
“十、十分抱歉!!”柳泉立即一臉愧疚沉痛地大聲道歉,選擇性忽視了齋藤最早說過的那句【你到底在跟誰說話】的疑問句,以一種誇張的演技飛撲過去小心翼翼雙手捧起那柄“和泉守兼定”,恭恭敬敬地將其又慢慢放回刀架上,再轉過頭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事一樣。
“我……難得能夠親眼見到副長的愛刀,就、就想拿過來好好看清楚……”她一邊飛快地在腦海裡構想著如何能夠讓齋藤相信自己的說辭,一邊苦苦思索著究竟應該拿什麼理由來令人信服地解釋自己把副長的愛刀扔在地上的行為。
最後她心一橫,決定乾脆拿出終極大殺招【副長の癡漢】態度來。
“……但是因為心情太激動了!一時手心出汗、沒有拿穩,就不慎把它掉到了榻榻米上!”她大聲說道,傾身向前、雙手啪地一聲拍在榻榻米上,好像下一秒鐘就要以頭搶地作謝罪狀,一臉【作為一個副長廚你一定能夠明白我那種又激動又緊張的心情吧?!】的理所當然表情,目光迫切地緊盯著麵前的齋藤,眼光恨不能在他的臉上燒出一個洞來。
……這種灼灼的眼神發揮了作用。
在自己被柳泉以這種【麵前貌似放著好吃的東西因此目光熱烈蓄勢待發的柴犬】姿態死盯不放的時候,齋藤一開始還能保持那種冷靜的神情,甚至以一種【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的天然表情,充滿疑慮且帶有不解地回視著她。
然而在雙方以眼神交鋒了一分鐘以後,齋藤突然咳嗽了一聲,視線一瞬間發生了偏移、轉到了一旁被柳泉剛才認真地保養過、眼下還未入鞘的那把【量產龍泉寶劍】上。
“……說起來,清原君為什麼忽然更換了太刀?我記得你以前所用的並不是這柄。”
柳泉:……突然換話題是什麼意思?先不管那個,必須趕快給自己的行為找個理由先!
柳泉:“……是、是因為上次和衝田君試合的時候傷到了手腕,一直沒有完全痊愈,拿起原來那柄太刀的時候感到吃力,不得不更換一把重量較輕的才行!放心原來那把刀我也好好地保管著所以……”
齋藤的視線立即投向她的右手。
柳泉的右腕上確實纏繞著一圈圈的白布。不過其實她這麼做隻是為了在練習劍術的時候權當護腕而已——副長還沒有給自己發工資,作為一個普通窮逼隊士,柳泉並沒有錢給自己買一雙像刀劍亂舞裡的付喪神們所戴的皮手套那樣帥到炸裂的酷炫裝備,實屬杯具。
然而現在卻剛巧完美地詮釋了柳泉營造出來的【一個手腕有傷也堅持出勤勇敢拚命的優秀隊士】的形象。
齋藤皺了皺眉,身上那種“嚴肅認真地為同伴擔心並打算替同伴解決問題”的優秀品質再一次閃光了。
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柳泉的右手,左手固定住她的手腕、右手開始拆那一圈圈的白布。
柳泉嚇了一跳,但很快就意識到齋藤隻不過是打算察看一下她所謂的“手腕傷勢”而已,於是就十分配合、落落大方地伸著手,在齋藤按壓她手腕的幾處特定位置的時候還分彆作出從【疼痛】到【若無其事】等等不同的表情加以區分。
齋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是這裡在疼嗎……”他的指腹停留在某一處,沉吟似的說道,“從外麵看並沒有什麼異樣……也許是內部的什麼地方扭到了?”
他所按的那一處剛巧在手腕內側,此刻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柳泉的手腕翻過來,又仔細地盯著那裡看了一看。
“也沒有青腫……”他一邊思索著、一邊隨口說道,突然指腹用了一點力氣,開始按揉那一處柳泉表現得十分疼痛的地方。
“姑且這樣看看會不會揉散內部的淤血……用過了副長家傳的石田散藥嗎?”
柳泉:……出現了啊,副長廚小一的【石田散藥腦殘傳銷】屬性……
“不,並沒有呢。”她乾脆利落地以一個相當匪夷所思的理由堵住了齋藤接下來的廣告詞,“聽說石田散藥不是要用酒送服嗎?可是……我對酒精過敏,雖然勉強能喝一點,但過後會渾身長滿紅疹、數日不退的。”
這麼驚悚的理由大概齋藤也是第一次聽到,他驚異得微微睜大了眼睛,甚至默了片刻。
“是、是嗎……”他頓了一下,滿臉苦惱似的開始思索彆的醫治方法,“也許應該找個醫生來看看?鬆本先生近期也會造訪屯所,是否應該等到那個時候找他來處理……?”
鬆本先生?那是誰?聽起來像是個很流弊的醫生吧。柳泉想。
……不過小一你這也太天然了吧你已經拉著一個姑娘的手腕認真地又捏又按了五分鐘以上了啊!!這要是放在同時代的大/天/朝的話我覺得我就隻能嫁給你了啊——不這一定是係統菌偷偷在我大腦裡塞入了垃圾文件。
強忍著自己想要提醒天然的一君“不好意思在下好歹是個姑娘所以能不能下手輕點呢”的衝動,跪坐著的柳泉略微側了一下身子,儘量用一種一本正經在討論自己傷勢的語氣說道:“假如用白布纏緊的話應該並沒有什麼大礙,隻是揮動沉重一些的刀的時候會感到有些不便……”
她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向了齋藤會很有興趣的、關於刀劍的方麵。
“……因此在一家刀屋裡,隨意地買了一把這種便宜的刀。”她順手給自己兌換的【量產龍泉寶劍】合理地洗白了一下來曆,“據說是仿造清國那邊刀劍式樣的失敗品,重量有點輕了、但是好在還是很結實耐用的,試了一下也覺得沒有什麼不趁手的感覺,重點是價格很低,於是就這麼買了下來。”
她用自己空閒的左手指了指那把被好好放在一邊的【量產龍泉寶劍】,態度十分自然地說道:“說起來,齋藤君對刀劍這樣的兵器很有研究吧?”
這個話題很明顯正中紅心。感覺齋藤瞬間就裝備上了【武器研究達人】的稱號,專家一樣滔滔不絕起來。
……並且在此過程中還自始至終抓著她的手腕忘了鬆開。
“說起來,之前新八不是說要讓大家湊錢買一把脅差送給你嗎。”他居然是以這件事作為開場白的,讓差不多已經把這件事丟到腦後去了的柳泉微微一愣。
“最近,在一家刀屋裡,看到一把很不錯的脅差。老板聲稱是‘備前國長船兼光’的真品,當然,要價也不菲……”
柳泉立刻就聯想起了衝田所說的那把需要五十兩銀的脅差——開什麼玩笑!局長的那把曆經池田屋大戰也完好如初的贗品“長曾彌虎徹”當初買的時候也就花了五十兩好嗎!那把還是太刀!要是她這麼高調地坦然接受新選組全體乾部集資贈送的一柄超昂貴脅差的話,那麼土方菌讓她低調一點做人的設想還怎麼好好完成!
“呃……請忘了那件事吧!”她立刻說道,“不過,假如齋藤君也覺得印象深刻的話,想必那一定是把好刀吧……”
齋藤顯得很高興似的。
“啊。”他說,“雖然很有可能隻是後世的仿作,不過看起來仍然具有備前長船派刀工的特點,也許是優秀刀匠輩出的長船派裡的什麼人的練習之作也未可知……有這麼一句話,‘說到刀的話就應該是備前刀,說到備前刀的話就應該是長船’。不過說到優秀的刀匠,具有‘勝過備前’的評價之人,也有粟田口派和來派……”
齋藤就這麼一口氣地說著,而柳泉早就聽得雙眼都快要變成蚊香圈圈了。好不容易突然從他如同天書一般的【刀匠概論】裡聽到一個熟悉的字眼,她立刻興衝衝地插嘴道:“啊啊,說起來!粟田口派製作的,很多都是短刀吧?!”
……感謝在本生世界裡紅極一時的刀男子!柳泉可對那一大排的出自於粟田口派、名字叫做各種藤四郎的短刀小天使們印象非常深刻!當然對於粟田口派唯一的太刀一期一振印象也同樣深刻!不過這種事情現在當然不能說出來——
齋藤似乎對柳泉的插話感到十分意外——他愣了一下,臉上幾乎是立刻就浮現出一種“啊啊居然碰上同好了啊”的愉快感,激動得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捏著柳泉的手腕,滿臉都發出名為熱愛的光芒來。
“是的,沒想到你對此也很有研究……粟田口吉光可是鐮倉時代著名的刀匠,是製作短刀的名手,‘一期一振’是他一生中唯一在銘的太刀,因此刀名叫做‘一期一振’,也就是一生中僅有一把的珍品……然而很可惜此刀在大阪的夏之陣中燒毀了,雖然經過再刃,但已經沒有了實戰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