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但總之……!那個人已、已經不要你了吧……?!他帶走了彆的藝伎……你、你乾嗎還替他說話?!那、那種人……不值得留戀。在、在這兒等著爺,爺、爺去替你出氣——”
他自認為十分憐香惜玉的逞英雄的大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麵前的美人兒輕輕一挑眉,漂亮的紅唇微微嘟了起來,搖了搖頭,突然飛快地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緊接著用力把他當胸一推,推進身後半敞著的一扇房門裡。
“……看來,我隻好請你消失了。”她笑吟吟的,從甜美的嘴唇裡吐出冷酷的言辭。
美人兒臉上嬌豔的笑容猶存,美麗的麵容卻已經化作了羅刹一般恐怖的臉孔。那個浪人踉蹌地向後倒進房間裡,仰麵朝天跌倒在榻榻米上。他還沒有爬起來,麵前就寒光一閃。
唰的一聲,他的眼前一花,隻來得及看清楚那個整晚都笑得極其溫柔甜美,善解人意、溫言軟語的美人兒的右手上多了一柄刀刃平直的劍。
……使用刀刃平直的劍……不遺餘力地維護著新選組的副長……
……像這種使用的武器這麼奇特的人,新選組裡好像隻有一個——
……而那個人的真麵目,竟然會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嗎……?!
“清……清原……!”
這是浪人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刀光落下,唰的一聲乾脆利落地刺進了他的胸膛。
幾乎與此同時,角屋的樓梯上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
“啊咧,我就說她不會這麼乖乖等著人來的——!”
角屋的幾個房間的房門被迅即踢破。
好像同時有好幾個人攻了進來,但說話的隻有率先衝上樓梯的那個人。
柳泉迅速扯開腰帶、將最外麵那件華美至極、卻極為影響行動的振袖和服飛快地脫下來丟在榻榻米上,又隨手扯掉頭上插戴著的簪子和龜甲櫛等等標準發飾,隻穿著樸素的白色單衣——就如同那天深夜在千鶴的房間裡對戰那個羅刹的時候一樣,就這麼衝出了房門。
她右手提著劍,返身回到走廊上,徑直朝著自己先前作為藝伎登場待客的那個房間衝去。
剛一進門,她就明白自己已經沒什麼事可以做了。
穿著暗紅色和服和綠色野袴的年輕人站在一地被砍倒的浪人中間,他的那柄“大和守安定”的刀刃上沾滿血跡。當他看到她出現在房門口時,好像微微一愣。
“呀嘞呀嘞,這就是島原花魁的裝扮嗎……這也太隨意了一些吧,雪葉醬。”他語氣隨便地衝著她說道。
柳泉一時間被他弄得又好氣又好笑,衝著他齜牙咧嘴了一下,才吼道:“……留個活口!”
衝田笑嘻嘻地一攤手。
“……說晚了。你現在去彆的房間,找找一君,說不定還能從那堆浪人裡找到一個有救的。”
柳泉瞪了他一眼,急匆匆地提著自己那柄【量產龍泉寶劍】又回頭衝了出去。
隻留下她身後的衝田,笑了笑,自言自語地嘟噥道:“真是的……原本不是應該打扮得很漂亮的嗎……結果現在卻自己搞成這個樣子,行為還那麼粗魯……也不知道她擅自在這裡動手,回去以後會不會被說教……”
片刻之後,從隔壁的房間裡傳來一陣亂紛紛的打鬥聲。在一陣驚天動地的叮裡咣啷之後,隔壁房間的隔扇當地一聲倒了下來。
衝田原本打算跑過去幫忙,但是在邁開腳步之前,卻被自己爆發出的一陣激烈的咳嗽給阻止了。
“咳咳咳咳咳咳……”
他跌跪在地上,險些喘不上氣,咳嗽了好一陣子才直起腰來。看了看自己掌心,幸好沒有血紅的痕跡。他呼出一口氣,用自己那柄“大和守安定”支撐著身子站起來,恰好聽見隔壁傳來齋藤那種雖然一板一眼、但是仍然能聽出很不高興的聲音。
“我們的任務是潛入角屋,不是在這裡打架……而且副長不是明明說讓你等著後援到達再動手嗎?!”
衝田的唇角浮現一絲笑意。
“啊……現在就被說教了啊……”他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緊接著他就聽見柳泉那恢複了女性的悅耳聲線的聲音,微微帶著點不服氣似的說道:“……那要讓我坐視那群人衝下樓去,在島原的大門前圍攻副長嗎?!”
齋藤好像吃了一驚。
“副長的蹤跡……被他們發現了?!”
柳泉沒好氣地說道:“他自己在島原的大門口吼得那麼大聲,我看整個島原都聽見了,那幾個脫藩浪人又不是聾子!……”
隔壁一陣沉默。衝田猜想著,副長的忠粉一君大概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吧——他眼中英明神武的副長大人在沒有帶刀的情形下自行暴露了行蹤,招來脫藩浪士的追殺,致使單獨潛伏在此的雪葉醬不得不冒險提早出手——
衝田輕輕笑了起來,有一層薄薄的陰影,在他漂亮的眼睛裡一閃而過。
“……這真是我所見過的、副長做的最缺乏考慮的事情。真是的……就連新八也不會那麼做吧?!”
然而在隔壁的房間裡,氣氛卻十分緊張。
齋藤利落地把故意留下的活口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才一臉烏煙瘴氣地轉向剛才還並肩作戰的柳泉。他的表情十分嚴肅,目光飄開避免直視著她那種幾乎等同於一身內衣的簡單(?)裝束,聲音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