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9·【回歸篇·之六】·58(1 / 2)

柳泉:!!!

她來不及去觀察土方的表情——事實上她的站位在他的斜後方,也很難看清他的正臉——立刻出言止損。

“不,你說得不對——我們的確是好的主君,但我們不會故意把部下推出去送死!”她大聲說道。

那一瞬間,她的腦海裡忽然湧上了土方在流山撤離金子宅邸、被迫把近藤獨自一人留在那裡麵對前來捉拿他的新政府軍之後,迎著夕陽而立的孤獨背影。

那個時候,他用近乎哭泣一般的語調說道:我這不是和將軍大人一樣,舍棄了絕對不應該舍棄的人,隻有自己苟活下去了嗎?!

那句話,後來,他也曾反複提起。在會津,在仙台,一直到最後的箱館……他背負著把忠誠的部下和同伴統統留在身後麵對強敵、自己則作為新選組最後的旗幟一直向前的責任,忍受著內心的自責和痛苦,拚了命一樣地為了把“新選組”這個名字留存下去而帶著深刻的負罪感不斷前行——

想著這些關於他的事情,她忽然若有所悟。

“……因為,一個好的主君,應該有所擔當。”

“無論是目標,還是信念,一旦作出了決定,就無論勝敗,都好好地承擔起來,不把失敗的責任軟弱地推到部下身上……”

迎視著桐野利秋陰沉的眼神,柳泉朗聲說道。

“我認為,無論是我,還是土方先生,都好好地承擔了自己身為大將所應該承擔的責任。無論前方等待著我們的是什麼,我們都好好麵對了自己的成功與失敗,坦率地接受了自己的結局……”

但是,她還沒有說完,就被桐野利秋所發出的輕蔑的笑聲打斷了。

“……說得那麼好聽,還真不愧是出身自新選組的人啊。”他笑著說道,還搖了搖頭,就好像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似的。

“從鄉下來的平民,擅自拿著刀擠進迎接將軍的人群,以為這樣做就算是‘武士’了——”

他慢悠悠地拖長聲音,語氣裡滿是辱慢和輕視之意。

“然後就走了門路劃出一塊地盤,吵嚷著招搖過市,最後就靠著這些手段發家,借著沒人再願意為將軍效命的時機,從自身難保的將軍那裡拿到了根本不在幕府控製之下的所謂‘封地’,就洋洋自得起來,以為自己變成了真正的‘武士’……”

他意味深長地一頓,勾起唇角。

“要論起自以為是的程度,你們確實是不凡的~”他笑嘻嘻地下了個結論。

在土方勃然大怒之前,柳泉已經從他身後一步邁了上去,站在他身側,率先開口了。

“你的任務,難道包括在這裡殺掉你的同事嗎?”她冷冷地反問道。

“未經時之政府批準,你就能做出這種事情嗎?——允許私鬥?……我不相信時之政府的規矩竟然還趕不上新選組的局中法度嚴格。”

土方猛然轉過頭來,驚訝地盯著她。

……也對。柳泉想。

為了搶先在氣勢和言語上震懾住桐野利秋——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桐野利秋”的話——她不得不在言語中也透露出了一點和時之政府以及“審神者”這個身份相關的信息。

副長不是笨人。他不可能在聽到那麼多陌生的關鍵詞之後還不起疑心。更何況,在他看來,他們之間阻隔著的過去十年是完全空白的。她在哪裡,做過什麼事,因為什麼才以羅刹之身活到了現在……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他所不知道的謎團。

他可以因為與她的這場意外的驚喜重逢而暫時放下那些疑問,但是他不會永遠就這樣自欺欺人地閉上眼睛,欺騙自己她的過去十年猶如白紙一張,沒有任何人或事存在其間——

果然,現在就有人來故意戳那處隱憂了,似乎這樣做就可以令他們心誌動搖一樣。

“……還不明白嗎?我這麼做是有正當的理由的。”

桐野利秋緩慢地笑了起來,目光陰冷如同狡獪的毒蛇,語氣裡就活像是在下最後的結論似的。

“你的本丸,已經從裡到外,爛透了。”

“……就像是你這個人一樣。”

“我真的很奇怪你手下的那些付喪神們怎麼還沒有演化為時間溯行軍,長出那些可怕的骨刺和長角,渾身冒出黑氣——”

“不過,那一天的到來也不會太晚了吧。”

“為此,必須在那之前,就杜絕這種可能性的發生。”

他步步進逼,一字一頓地說著殘忍的句子。

“你的本丸,必須關閉。那些刀劍付喪神,也必須被碎刀處理。”

“……因為這才是一勞永逸沒有後患的解決方式——你做錯了事,連累了你的部下。又因為什麼可笑的理由,至今還不肯說出真正包庇你的付喪神名字……這樣的話你的本丸裡將會被碎得一把刀劍都不可能留下,這樣,你就滿意了嗎?”

有那麼一瞬間,柳泉感到渾身冰冷。

碎刀。

毫無疑問,這個人說出了這樣的話吧。

不知是出於何種動機或理由,這個人憎恨著她。並且,他也同樣並不打算放過她所統率的本丸,為了讓所有人痛苦起見,他還要進行最殘酷的碎刀。

“……你明白的吧?”她慢慢地反問道。

“當你說出那個詞的一霎那,這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了。”

桐野利秋不動聲色地回視著她。他並沒有簡單地點頭或搖頭,隻是就那麼平靜而陰沉地盯著她的口型變化,在她說出“不死不休”這個詞之後,他表情微動,眯起了雙眼,臉上露出了一絲凶狠的神色。

是單純地憎恨暗墮之人嗎?還是對她作為來自於其它派係的“外援”而就任審神者的身份有所懷疑?他來此隻是為了維護曆史嗎?還是為了修複這個已經危如累卵的世界?他知道這個世界已經麵臨了生死存亡的危機嗎?他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打算將“曆史”置於一切的首位嗎?!

……注視著麵前這個人的眼睛,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這個世界上,永遠會有那麼一些人,毫無理由地對你懷有著惡意。而這樣的人,想要說服他、甚或隻是去深究為什麼他會對你懷有惡意、想要看你不幸,是沒有用處的。

理由重要嗎?是因為與你的三觀不合也好、還是僅僅隻是看不慣你也好,嫉妒你所得到的東西也好、認為你不應該得到這些也好,甚至隻是因為你在某方麵達到了他所不能及的高度、或者得到了他難以企望的東西也好……

甚至來自於彆人的善意和好感,也會成為他對你憤怒的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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