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話!她壓根就一點都不為總理大臣感到遺憾!
不知為何,宗像禮司忽然覺得,雖然他們才剛剛見麵不到一小時,但是他已經能夠稍微猜到她話語背後的一點小小的潛台詞了。
他也因此而短促地笑了一聲,繼續說道:“……午後,我回到了青雲寮,然後就一直為了布置禦柱塔裡的防禦問題而工作……或許你也知道,綠之氏族揚言要在平安夜襲擊禦柱塔,盜走德累斯頓石板——”
她臉上的那絲促狹的笑意消失了。她表情異常嚴肅地點了點頭。
宗像禮司停頓了片刻,才慢慢說道:
“我一直忙到深夜才有空去禦柱塔。然後,我整夜坐在石板之間裡,和往常一樣,試圖找出一條適合的途徑與石板溝通和壓製它的力量——”
“然後,我記得確實是時近黎明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了一陣困倦。我或許在那之後就睡著了——直到我醒來,發現到了這裡。”
他乾巴巴地把最後一段話說完,竭力控製著自己的大腦不要再去回想自己醒來以後發生的那些混亂的事情。
他等待著她的回應。但是她似乎出神了一陣子,然後才說道:“在您看來,過去的一天之內,有什麼特彆的事情發生嗎?”
宗像禮司乾巴巴地回答道:“不,並沒有什麼特彆值得注意的。就是再正常不過的日常過程而已。”
她聽完之後沉默了許久,最後仿佛像是要竭力振作起來一樣,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
“……看來,您覺得‘修理總理大臣’是您正常的一種日常行為了~”
她愛笑的尾音裡似乎帶著小鉤子,鑿得宗像禮司一瞬間就尷尬起來。
“咳。坐在我這樣的位置上,的確有必要時常與總理大臣進行正常且必要的溝通。”他極力保持著一本正經的姿態回答道。
不知道他的回答裡哪一點觸動了她,她臉上的笑意似乎顯得更深了。
然後,她微微頷首,說道:“那麼我也來敘述一下我這邊的情形吧。”
“很明顯,我們這裡的時間點比您那邊要晚許多……在我們這裡,綠之氏族確實也造成了巨大的混亂,不過最後我們把他們惹出的大麻煩解決了。”
“現在,石板被毀了,所以無論是您還是周防尊,還有其他的‘王權者’,都已經失去了達摩克利斯之劍以及德累斯頓石板所賦予的一切能力。”
“SCEPTER4繼續保留至今的意義,就是為了處理石板被毀後仍舊保有一部分超能力的那些‘權外者’,以及一些其它的特彆事件吧。”她說。
宗像禮司一愣。
“石板被毀之後,居然還有人攜帶有石板所賦予的超能力嗎?”
柳泉信雅默然頷首,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們的超能力也是隨著時間逐漸在衰減的。但是,直到消失為止,還有一段時間,需要我們處理……”
宗像禮司立刻問道:“那麼SCEPTER4……氏族成員所具有的能力呢?”
柳泉信雅在回答之前,目光有點微妙地瞥了他一眼。
“還在繼續衰減中……不過,大概還沒完全消失吧。”
宗像禮司:“!哦……”
柳泉信雅又瞥了他一眼。這一次,他很確定她的眼中含著一抹笑意。
“你好像有點羨慕他們呢……”她輕飄飄地說道。
宗像禮司想了一下,苦笑起來,誠實地回答道:“確實是有一點吧。……畢竟,想想看,作為王權者,我的能力都已經消失了,但是下屬的能力卻還在……多多少少也是會讓人覺得有點沒麵子的。”
柳泉信雅哧地一聲笑了出來,身上散發出的氛圍好像顯得又友善了一些;她安慰似的對他說道:“相信我,石板被毀的時候,你已經到了掉劍的邊緣……與其發生那種糟糕的事情,還不如乾脆點讓石板趕快消失吧……”
宗像禮司有點驚訝。
“在這裡我也差點掉劍嗎?可是周防尊不是沒有死嗎?不必承受弑王的反噬,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又怎麼會——”
柳泉信雅歎了一口氣。
“這正是我要說明的其中一件事。”她說。
“那就是——為什麼我沒有成為你的氏族成員,仍然在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擔任了那麼重要的職位的原因。”
宗像禮司臉色不由得一肅,表情也專注了許多。
柳泉信雅想了想,又歎了一口氣。
“整件事說來話長……簡而言之,這個世界裡,大家一開始都是在學園島上的‘超葦中學園’就讀的。”
宗像禮司:“‘超葦中學園’?!學園島上不是隻有一個‘葦中學園’嗎??”
柳泉信雅對他所說的這件事卻好像適應良好似的。
“或許從這裡開始,就是我們兩個世界之間發生差異的地方了吧。”她說。
“總之,我們都是那裡的學生。那間學園接收身為‘權外者’的學生,尤其是那些能力暴走、無法控製的……這樣的學生入學後,必須選擇加入青部、赤部或白銀部其中之一,接受你們三位‘王權者’的監管。”
宗像禮司對這種簡單直白的社團名稱適應良好。他甚至還迅速作出了推斷。
“所以你是‘權外者’?你入學後加入了青部,是嗎?”
他的話剛剛問完,卻發現柳泉信雅臉上的表情似乎有點奇怪,看上去既像是懷念,又像是感傷,還有一種略有些啼笑皆非之感;最後,她歎息了一聲,說道:“嘛,就是這樣吧。”
那種說法總讓他覺得有點奇怪。不過宗像禮司急於了解接下來的劇情,於是並沒有追問。
柳泉信雅繼續說道:“一直到你高三畢業的前夕,有一天晚上,我們正在生徒會室裡加班,卻得到了一個消息——”
她頓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無色之王打算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殺害十束多多良。”
宗像禮司:!!!
“……然後呢?發生了什麼事?!”他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了這兩個問題。他能夠感受到自己聲線裡的激動和震顫——直覺叫囂著告訴自己,這件事就是這個世界如今能夠變得如此圓滿的轉折點。
柳泉信雅直視著他。那雙明澈的眼眸中一片平靜。
“然後,我們就衝了出去,試圖在無色之王下手前趕到現場,阻止他行凶。”她說。
“很幸運……我們及時趕到了。你拔刀與他戰鬥,我則護著十束多多良退到了一邊。”
“不過……很不幸,無色之王想要搶奪我的身體作為宿主。”她平靜地說出了幾乎要直接爆破宗像禮司大腦的消息。
“在一番搏鬥之後,我殺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