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要討論這種話題呢?來說點彆的吧。……畢竟,我們很快就都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了,不是嗎,西弗勒斯?”她很快地又補充了幾句,仿佛就像是一種外在的防禦那般端正了神態,語調也變得冷靜而死板。
斯內普沉默著,沒有回答。他的呼吸似乎變得沉重了一點兒,就好像光聽那種呼哧呼哧像個老舊的風箱一般的氣息,就能夠體會出他的內心到底有多麼憤怒似的。
柳泉似乎對此毫無所覺——又或者她隻是選擇性忽視了。
“不管怎麼說,我要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維護,西弗勒斯。”她甚至向他伸出了右手,似乎想要和他友善地握手致謝。“很多次假如沒有你的話,我想我不可能活到現在。雖然也許你認為有我這樣一個冒牌貨的舊相識令你蒙羞,但是我還是要說,認識你,是我的榮幸。”
斯內普的眉心緊緊皺出一道深刻的豎痕。他死死瞪著她那隻友誼的手,卻並沒有立即伸出手來與之相握。
柳泉等了幾分鐘,不見他回應,隻好有點尷尬地收回了手,順便不怎麼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當作掩飾。
“我想,在你歸還你竊占的東西之前,你還不能開始一段所謂的新的人生。”斯內普冷冷地說道,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在他們兩人之間製造出來的虛偽的友誼的假象。
柳泉勉強地笑了一下。
“你說這個外表?這不是問題……我們都在等你的魔藥完成,然後我們就可以重新使用一次……”
斯內普突然打斷她。
“當莉莉得回她自己的軀殼之後,你就要回家?”
柳泉愣了一下,立刻答道:“……那是當然。”
她頂好還是不要觸怒這位和從前一樣陰沉冷漠的霍格沃茨現任校長吧。雖然她知道自己接下來不過是重新回到那間寬敞但空曠、除她之外空無一人的“無儘殿堂”,繼續接受係統菌給出的、好像無窮無儘的任務;但是她還是不要和這個世界裡的人說這麼多吧。
尤其是他。
他討厭不確定的事情,也討厭不確定的答案。她知道。
“你怎麼回家?繼續你的小偷生涯,竊占金妮·韋斯萊的軀殼?還是以靈魂的形式,就這麼飄回去?”斯內普嘲諷地反問。
但是在柳泉聽來,他的問題十分有趣,聽上去竟然好像是一種難得的玩笑。所以她微微笑起來,搖了搖頭,避重就輕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到時候梅林就會給我啟示的。”
這個答案何其標準,但斯內普卻仿佛被她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了。他怒瞪著她,額角青筋直跳。
柳泉被這個表情弄得微微有點心慌起來——她剛才其實明明是想心平靜氣地好好跟他談談的。
畢竟在她完成任務回去之前,這樣難得和平、沒有其它什麼關於黑魔王或者哈利波特或者鳳凰社的任何雜七雜八事情煩擾的時光是多麼的可貴,不應浪費在無意義的吵架裡——她佯裝無事地聳了聳肩,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向著他拋出了——一個她其實一直以來都非常好奇、好奇到快要爆炸了的問題。
“西弗勒斯,我們來聊聊彆的吧——在我回家之後,你會做什麼?你會和莉莉結婚嗎?”
斯內普的眉毛一瞬間挑得那麼高,幾乎都要挑進他的頭發裡去了。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什、麼?!和……莉莉……結婚?!”
現任霍格沃茨校長好像一點也不想費力掩飾自己蒸騰的怒火了似的。他整個人都好像快要燃燒起來,滾滾的黑袍之上翻湧著熊熊的怒焰。假如視線就能殺人的話,柳泉毫不懷疑自己此刻已經被他阿瓦達了幾百次了。
可是,她才不怕他呢。
她現在已經不用再哄著他活下來了。因為他已經度過了1998年5月2日那個最可怕的生死關頭,活了下來。現在他要對付的最困難、最可怕的事情,也不過是一群和他對著乾的小巨怪,或者她這個一直在挑釁他忍耐底線的冒牌貨而已。
在二十年之後,當年那個陰沉、蒼白、貧窮、嚴厲、不合群、不討喜的小少年,終於站在了霍格沃茨城堡的最高處,獲得了管理這座城堡的最高職位,成為了與黑魔王戰鬥到底的臥底英雄——他獲得了聲望、名譽、地位、尊崇,以及旁人戰戰兢兢地給出的一些關懷與友善;他還有什麼好不順心的呢?
這麼想著,她的唇角慢慢翹了起來;一絲惡作劇似的情緒掠過心頭,使得她把語調放得更無辜了一點,又問了一遍。
“是呀。……難道你一直以來,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莉莉求婚,永遠和她在一起嗎?”
斯內普:“……”
他好像氣得手都發抖了。因為他手中魔杖杖尖的那一團小小的熒光開始有點晃動——很明顯不是因為魔力不繼,也不是因為魔杖不合手,隻可能是因為他太生氣了,氣得渾身發抖。
柳泉心中那一絲小小的、惡作劇似的情緒哧的一聲,冒起了一朵小火花。
是誰說過這麼一句至理名言——“隻要你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她為了他費儘心血、百般計劃,艱苦卓絕地在這個世界裡忍耐和奮鬥了快二十年。到頭來自己甚至領了盒飯,但是現在竟然連一句“謝謝”和“對不起”都沒有換來——
不趁著這個機會多挑釁他幾次,都對不起自己受過的那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