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很想問問阿雪“你到底是從哪裡招惹來了這種可怕的怪物”,還想問問阿雪“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這附近的店鋪吧,你隻是想要把它們引到這種僻靜的地方,免得誤傷無辜”,或許還想問山南“喂你知道你的女人招惹了這種怪物嗎”、或者“你到底找了個怎樣的女人啊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我們麵前的第一天就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可是到了最後,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默默地抽出了腰間的“和泉守兼定”。
……和眼下的狀況比起來,他現在覺得山南脫不脫走,好像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了——
“喂!”他粗聲粗氣地衝著旁邊的阿雪吼道,“你應該知道如何對付這些怪物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出門走一趟就被根本沒辦法向京都所司代報告的怪物給乾掉啊!”
阿雪大笑起來,聽上去居然十分快活似的。
“嘛,姑且算是知道一點吧。”她語氣輕鬆地答道。
“那你有自信解決掉它們嗎!”土方吼道。
“……這要取決於有沒有人來支援啊~”她尾音裡的小波浪線激得土方額角的青筋跳了幾跳。
土方:“……”
他現在很想報告給近藤君,讓近藤君務必不能批準山南外宿的請求!最好讓近藤君出手乾涉一下這件事,讓山南擺脫掉這個奇怪又可疑的女人最好!
但是,他當然也不是蠢人,並不認為自己現在甩手離開就能夠解決眼前的危機。
即使那些扭曲的黑影是來殺阿雪而並非他的,然而眼看著一位女性在自己麵前被殺、自己卻要無情地離去而不加以援手,也完全不是大丈夫應有的作派。
土方咬了咬牙,微微壓低了身形,擺出了戰鬥前的起勢。
然後,就在這短暫地、等候那些怪物竄上來發動攻擊——好讓他辨明那些怪物真實的來意——之前的空隙時間裡,他的腦海裡忽然浮上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念頭。
……阿雪似乎認得那些即將向他們發動襲擊的怪物。那麼山南君呢?山南君從剛才那些黑影從雲中現身起一直到現在,好像都沉默得……很不正常吧?!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他就聽到了——山南的聲音。
還是那麼冷靜,然而卻似乎微妙地帶著一絲震驚和苦笑的意味;山南這樣問道:“這些是什麼?你知道嗎,阿雪?”
阿雪沉默了一霎,然後答道:“……是檢非違使。”
土方:?!
檢非違使?!
他當然知道“檢非違使”是個什麼樣的官職名稱。他不知道的是,這些怪物也配使用這樣的官職名稱來稱呼嗎?!
他皺著眉,知道從阿雪那裡是問不出什麼結果的——這種狡猾又令人無法真的朝她生氣的行事作風,似乎也似曾相識。但是他現在沒有時間去慢慢思考了。
那些名為“檢非違使”的怪物,身上縈繞著升騰的黑氣,但在黑氣之外,又多了一層青白色的電光包裹,加上它們扭曲猙獰的外形,顯得極為可怖。
它們咆吼著,站在原地,似乎在注視著麵前的三個人。片刻之後,它們仿佛終於鎖定了一個對象——毫無疑問,是阿雪——然後其中一個身材尤其高大的怪物居然緩緩地抬起右手,手中的刀尖準確無誤地指向阿雪,發出了低沉的聲音。
那聲音似乎是從咽喉深處湧上來的,還含著一點咕嚕咕嚕的喉音,令人頓時從身體的最深處產生出一股深刻的厭惡來。
“你……是你……過度乾預了曆史吧……”
土方一愣。
山南的表情依然十分平靜。但是他微微弓起又繃緊的上半身,以及已經搭在腰間刀柄上的那隻手,都說明了他的神經實際上緊繃到了極點。
阿雪迎視著那比她足足高出快要一倍身高的巨大的怪物。
“是的。”她語聲冷靜而清亮,目光中仿佛燃燒著某種火一般的決意。
“就是我。你們要找的人是我,與他們無關吧。……那就讓他們兩人現在就離開這裡!”
頭頂著尖角頭盔、甲胄的肩頭也聳立著巨大尖角,手骨的骨節突出,說話時張開的口中犬牙尖利的巨大怪物發出桀桀的笑聲。
“那可不行——在你改變曆史的時候——他們也就成了被改變的曆史的一部分——必須被肅清!”
土方:!?
這些怪物到底在說些什麼?!說阿雪改變了曆史?!
在意外的驚愕中,一個念頭忽然浮現了出來。
……山南昨夜的的確確就是脫走,對吧?
正是因為阿雪不知道采用了什麼手段,把山南及時找了回來,還利用了那間他們剛剛才離開的房屋作為掩飾,讓他在沒有充足的證據之下不得不被迫承認山南的行為不能被斷定為“脫走”、也不能因此要求山南接受處罰——所以,麵前這些麵目猙獰的怪物才會說,是阿雪改變了曆史!
阿雪,改變了山南本應因為脫走之罪而接受切腹處罰的、注定好的命運,對嗎?!
土方本以為自己想脫口質問那些怪物“所以說山南君昨夜真的犯下了脫走的罪行,是嗎?!”,然而他開口以後,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說出來的話語是——
“誒~還挺會說大話的啊——這些家夥。”
這句話剛說出口,土方緊接著就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