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終於點亮了名為【沒有主角命、卻有主角病、外帶幸運E、盒飯等著你】(什麼鬼!)的糟糕光環,這一夜注定是很不平靜的一夜。
將將在約定的時限內趕到了三條大橋的橋頭,柳泉卻意外地發現一貫異常準時的齋藤居然還沒有來。
身體一陣熱一陣冷,即使拉緊外套和圍巾也沒有用。柳泉站在橋頭的一棵大樹下,很快就被深秋的冷風吹得頭昏腦漲。
最後,她都忍不住開始懷疑齋藤是不是在這種異常緊繃的險惡氣氛當中被人察覺或懷疑、或者出了彆的什麼岔子,被絆住了腳步。
雖然他們之間的約定是過時兩刻就不用再等,各自回屯所,下一次見麵自動定在次日;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在這種狀況下柳泉可沒法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回屯所說一聲“今天一君有事沒來所以我明天再去哦”。
她又等了大約十分鐘,最後一咬牙,掛著一臉失落的表情,像個久候情人不至、令人同情的少女那般慢吞吞地、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橋頭,懷抱著一個小花包袱,走出幾條街外之後立刻鑽進一條暗巷。
她再從那裡走出來的時候,外形愈加改變了不少。現在即使是她站在平助麵前,也有自信讓他完全認不出自己了。
她充分發揮了自己【易容術】的高超技巧,又加深了一些外形上的偽裝,準備冒險直接前往禦陵衛士的屯所。
禦陵衛士的屯所位於高台寺月真院。此時月亮剛剛升起,天色還不算太晚。柳泉裝成一個被齋藤這家夥欺騙了感情的、年輕單純又有點土氣的町人之女,站在門外衝著來開門的那個倒黴蛋一把鼻涕一把淚。
“求您把齋藤君叫出來,我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就被他給拋棄了……他明明答應要上我家去,好好的跟我父母提起要跟我結婚的事的……怎麼才過了幾天就變卦了呢?!”
門口的那個人叫做橋本,在禦陵衛士裡一多半都是原來新選組的乾部及骨乾成員的時候,他算得上是很平凡的一個人了。
此刻麵對那個平時刻板到死板的齋藤居然在外邊惹來了糾纏不清的桃花債這一富有衝擊性的事實,橋本似乎已經完全被震茫了。
柳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還因為發燒和天冷而身體微微發著抖,聲音沙啞。
“他說他是堂堂正正為陛下效命的武士,就是這樣我才心甘情願跟了他的!我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委身於人的女傭或者遊女那種人!前幾天與我溫存的時候他還認真地說要娶我!不是像那些浪人一樣,租間房子讓我住在那裡,沒名沒分的當個妾就算了……”
編劇本已經編得熟能生巧,而且今天好像因為發燒的緣故,頭腦裡那根羞恥的神經也格外遲鈍(霧!),在來的路上柳泉就已經把這一整套故事都想好了,此刻一邊哭一邊抽抽鼻子、作出一副傷心欲絕狀,壓根就不是問題。
她就站在這裡一邊哭一邊訴說著那個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直到哭得自己頭痛欲裂難以為繼、覺得有必要再借著拭淚的工夫偷偷啃一口袖子裡那團芥末的時候,終於聽到一個聲音在自己麵前的台階上響起。
“好了,到底是誰找我——”
柳泉猛地放下袖子抬起臉。
“……齋藤君!!”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去一下揪住齋藤的一隻衣袖。
齋藤很明顯被她又經過狠狠一番化妝、又哭得涕淚交流,簡直看不出本來麵目的臉嚇了一跳。
柳泉覺得以小一天然又古板的性格來說,他認不出自己的時候也有可能嚴詞拒絕,說出類似“不,從來就沒有過這種事情,那個女人在說假話”這樣難以應對的台詞,所以有必要在第一時間暗示他配合!
“齋藤君,你為什麼不再來找小梅了?難道你看上彆人了嗎?!”她帶著哭腔問道,聲音因為發燒和哭泣而變得沙啞。
“你忘了你曾經那麼喜歡我,還送過我好多可愛的和果子,吃都吃不完的櫻餅……”
齋藤一瞬間好像被震住了。有那麼短暫的幾秒鐘,他隻是呆呆地站在台階上,任由她抓著自己的衣袖,又哭又說。他剛出現在門口時眼裡帶著的那種隱隱的狐疑和防備已經完全消失了,然後不知道他突然省悟過來了什麼,他的臉上忽然泛起了不明顯的一層暗紅。
他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她的痛泣。
“好了,彆哭了。”他顯得有些無奈似的,拿出一條潔白的手帕遞給她,稍顯不自在地、像是安慰似的拍拍她那雙拽住他衣袖的手,聲音很柔和。
“我並沒有不……不喜歡你。也、也沒有看上彆人……”配合著她剛才的質問而說出這兩句台詞,似乎馬上就要擊穿齋藤的恥度下限,一貫冷靜的他也不由得結巴了一下。
“……那你現在就跟我走,去我家向我父母說說清楚!”柳泉不依不饒似的揪住他的衣袖,給他遞出一個離開禦陵衛士屯所的絕佳借口。
“你……你消失了好幾天不去,我、我爹覺得自己的麵子都丟光了,原本是很期待的事……你要是再不出現的話,他……他就要把我嫁給另一條街上的手藝人!我今天出來的時候他這麼怒氣衝衝地說了!”
齋藤微微一愣,然後帶著一副為難的表情看向把他叫來的橋本。
“我最近這幾天很忙。……等我過幾天辦完正事再——”他為難似的慢慢說道。
“我不管!你今天晚上不去的話我現在就死給你看!!”柳泉尖聲喊道,像是再也負荷不了這種令人絕望的局麵,嗚嗚大哭起來。
橋本早就被這一幕狗血劇嚇呆了。
齋藤也似乎被她的語氣和從中表現出來的決心驚住。頓了片刻之後,他微微仰起頭,呼出一口氣。
“……知道了。”他簡潔地答道,然後突如其來地轉向站在一旁的橋本。
“那麼我出去一下。”他的聲音仍舊平穩冷靜,然而被一個哭得涕泣交流的年輕姑娘拉住衣袖的姿態前所未見,難免讓他看起來稍微顯得有點可笑,終於褪卻了之前如同一柄利刃那般的鋒銳冷寂之感,添了幾分為人的煙火氣。
橋本慌忙“啊!啊!”地應著,就這麼眼看著齋藤什麼都沒拿,就那樣被那個姑娘一直抓著右邊的衣袖,兩個人走路的時候不時因為那姑娘不是絆到齋藤佩在右側的刀鞘、就是絆到路上的什麼凹凸不平的地方而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