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似乎有點驚訝,頓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
“副長?!”她已經走出去幾步遠,此刻因為原田的喊聲而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就那麼望著他,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柔和的笑意。
“放心吧。我會自己對他說,我擅離職守,跑去支援一君了。到時候,希望他不會暴跳如雷地讓我切腹啊。”
她半開玩笑似的說著,語氣裡終於擺脫了方才的茫然、忐忑和畏懼,居然還流露出了一丁點輕鬆的情緒。
“還有,副長當初給我的命令是‘最危險的時候,要和齋藤一起保護著近藤君’——”她技巧性地省略了副長命令的前提——敗戰的時候。
“……假如連一君都丟了的話我也算是沒有完成副長的命令啊。”她的臉上浮現一絲堅毅的神情。
“所以,本陣這裡和近藤先生,就拜托左之君你了。我要去把一君撿回來。”
她前一句話還說得鏗鏘有力,讓原田一瞬間喉嚨裡好像堵上了什麼硬塊一樣發緊;結果後一句話就立刻變得語氣輕飄飄的,活像齋藤是一隻走丟的小狗一樣。
笑聲和歎息聲同時擠擁在原田的胸腔裡,導致他發不出聲音來,隻能望著柳泉用力地點了點頭,目送著她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去,左手按住自己腰間重新入鞘的那柄造型奇特的劍,一路小跑地往北邊的山上衝去。
頂著一路上在頭頂和身體兩側嗖嗖亂飛的槍彈和炸開的炮彈殘片,柳泉飛快地鑽入樹林,向著觀音阪跑去。
雖然置身於這種殺戮地獄裡總會害怕,會恐懼自己受傷、自己會死,但是她也一直牢牢記得,係統菌一開始就保證過了,玩家不會真的領盒飯的。隻是身體上受到的痛苦,不會減損一分一毫而已。
踩著高低不平的林中山路,柳泉撥開兩旁大樹礙事的枝杈,一路狂奔。
簡直難以想像,小一是在怎樣的劣勢之下與敵軍戰鬥。人數、戰力、火力配備這些客觀方麵就不用再說了,隻看那個負重傷下山求援的隊士就能夠知道——小一以前可是個冷血劍士,不論什麼時候、執行怎樣的任務,再艱難也沒有派人求援過啊?!
在油小路,他不是一個人獨自麵對幾十上百的薩摩藩兵嗎?在伏見的龍雲寺,他不是獨自與天霧九壽對戰嗎?哪一次都是距離死亡如此之近、並沒有必勝把握的艱苦戰鬥,然而他從來沒有主動求援過。柳泉去增援,一次是出於山南的命令、另一次則是由於土方的指派。
可是現在……新選組的無口劍士,要麵對的是什麼——
柳泉一口氣鑽出了樹林,還沒有四下環顧現場的狀況,就突然感到身後有一道冰冷銳利的殺意直衝她而來,激起她身體表麵的汗毛直豎——
她的反應也不慢,來不及拔刀,就雙手一張,大喊道:“全部給我停下!!”
……關鍵時刻還是需要一點超能力保命的,不是嗎。
浸血的長刀刀尖唰地一聲劈破空氣,停在距離她咽喉隻有數寸之處。
柳泉定睛一看,頓時驚悚了。
“……一君?把我當作薩長的壞蛋砍了嗎?”
她慌忙收回手。幾乎同一時刻,對麵一身黑衣的青年微微睜大了雙眼,頓了一下,才緩緩收回自己的太刀“池田鬼神丸國重”。
他微微喘息著,似乎因為力戰之後有一些疲憊力竭之感,總是站得筆直的身軀也微微垮了下來。他瞪大眼睛緊盯著從樹林裡毫無預兆就突然鑽了出來的女人,氣息有些急促。
“你怎麼會來這裡?!”
他的視線飄向她身後,並沒有看到任何人。一瞬間他就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臉色因而更加難看了一些。
“……你又一個人獨自跑來……支援我?!”
柳泉拍拍因為奔跑和剛才險些被刺中的驚嚇而跳得飛快的心臟部位,衝著渾身浴血的小一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是啊。我看我已經快要成為專業的‘一君後援團’了啊~”
這個玩笑並沒有讓對麵的青年臉色稍緩半分。
“這裡很危險。”他語氣無比嚴肅地警告她,“即使你有那種……那種神奇的能力,也難以控製從四麵八方爬上來偷襲的敵人。他們在把我們衝散了之後就也分散開來,打算把我們一個個包圍起來絞殺掉……他們還有威力巨大的火/槍!你的能力再神奇,難道能夠抵擋子彈嗎?!”
柳泉聽了無口小一難得的一長串巴拉巴拉的警告之後,卻微微彎起雙眼,笑意變深了。
“欸~是呀。”她居然給出了肯定的答複,看著小一那張寫滿“你到底在說什麼?!”的震驚臉,笑得好像更得意了。
“我說,我的能力可以將子彈定在半空中——所以,一君,接下來就由你我去絞殺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