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你為了把我推上高位,四處奔走,對其他人強作姿態,拚命地去做每一件事,甚至不得不為了新選組變成了魔鬼副長……那一次在澱城,假如不是雪葉君及時阻止你的話,你還打算喝下變若水變成羅刹,是嗎。”
近藤的語調意外的坦率。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痛苦。”
土方的雙手一瞬間緊握成拳。柳泉注意到他整個身體都在發著抖。
“我……我所做的這一切,都讓你感到痛苦嗎……?”新選組的鬼之副長用一種茫然而易碎的聲調問道,像個現在才發現真相背後的殘酷、因而無法接受的孩童。
“我以為這樣我們就會開心!所以我才——”他的聲音震顫,語調裡帶上了一層淚意。
近藤平靜地注視著似乎快要落淚的土方。
“抱歉。把你逼到這種地步的人,就是我啊。”
他深深地注視著土方的眼睛。
“阿歲,你說得沒錯。我才是大將。身為大將卻隻讓部下一直在承擔重任的話,是不配再做首領的。”
他突如其來地把視線投向站在土方身旁的柳泉,微微一笑。
“而且,關聖帝君也從來都沒有過藏在副手的身後,衝鋒陷陣的時候總是把彆人推出去吧。”
柳泉:“……”
她感覺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近藤重新望向麵前嘴唇顫抖的土方,報以一笑。
“記得嗎,阿歲?在多摩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我的誌向啊,是做一名像關聖帝君那樣的名將。”
不知為何,一句話突然湧上了柳泉的腦海。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這句話迅即在她眼中催生出了滿滿的淚。
然而土方卻仿佛因為聽到了近藤的回答而突然鎮定下來一般,他終於回視著近藤,似乎在近藤的臉上看到了對方永不更改的堅定決心;於是他微微垂下視線,用力一頷首。
“……這是局長的命令,是嗎?”
近藤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是的。”
土方深呼吸了一下。
“……我明白了。”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轉向一旁的島田,開始下命令。
“島田,讓餘下的隊士都往後門集合。清原,你立即去把我房間裡桌上的那幾份文件取來,那個太重要了,必須一起帶走之後再銷毀。”
柳泉重重地應道:“是!”
然後,她和島田幾乎一同轉身,相繼飛奔下樓梯,將近藤和土方留在了二樓那間屋子裡作最後的話彆。
一刻之後,金子宅邸的後門被悄悄打開。島田觀察了周圍情況、確定附近暫時安全無虞之後,就率先出了門。其餘的隊士們也一個接一個地從門裡輕手輕腳奔出,迅速衝入宅邸之後的山坡上的小樹林中。
柳泉和土方走在最後。臨行前,土方在門口又轉過身來,望著站在庭院中目送他們離去的近藤。
“……阿勝……”他喃喃地喊道。
柳泉想,“阿勝”大概就是近藤的小名之類的稱呼吧。土方是想用這個以前在家鄉時大概經常用到的親切稱呼,來引起近藤對於那些共同為著夢想奮鬥的年輕時代的美好回憶,進而改變主意、和他們一道逃出嗎?
然而近藤的目光十分安詳從容。
“啊,阿歲。大家就拜托你啦。”他平靜地應道。
土方的聲音顫抖了。
“您,可真夠過分的啊……直到最後還要讓我獨自肩負起如此沉重的責任……”
近藤的眉目似乎柔和了一些。他靜靜地應道:“抱歉啊,阿歲。”
土方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注視著近藤,片刻之後,他微微轉開了頭,聲音震顫。
“……真是,服了你了啊……”
近藤微笑起來。
然後,土方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去,衝著柳泉簡短地說道:“我們走!”
柳泉最後望了一眼還站在庭院裡的近藤。
這是……永彆嗎?!
不能肆意出手的吧……係統菌已經在甲府給了她巨大的警告,收回了她一直以來自豪並仰賴的超能力……從係統菌稱讚的優秀玩家,到被係統菌險些封號的玩家,她能走到這個地步也真是沒誰了吧?她的行為已經太危險了吧?!
她忽然感覺自己好像再也無法直視近藤那格外平靜清直的神情,不得不低下了頭,眼中似有一絲陰霾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