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近藤先生,你不知道,總司其實沒有說錯,我原本就隻是一個可悲的騙子姑娘而已啊……
雖然我也並不是原先的那個受命潛入新選組刺探情報的“清原雪葉”……不,“九條則子”,然而我同樣也是懷著不可告人之目的的。我對於新選組、對於您,甚至對於副長所表現出來的仰慕和信賴,從一開始就統統都是打了折扣的。
雖然我並不打算真的去完成九條道清那個鬼畜尼桑布置給則子的任務,然而我自己原本就有自己的任務要完成。這樣的我……您還這麼信賴、這麼寬容,甚至現在還打算像當初維護有如自己的手足一般的好友那樣,豁出自己的性命去維護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這樣做並不值得啊——
然而這一切都是無法說出來的。柳泉感到軟弱的淚水湧上了自己的眼眶。
“很抱歉……局長,我、我辜負了土方先生的期待……也辜負了您一直以來……對我的包容和信任……”
“……不。”近藤突然用十分溫和而平靜的口吻,輕輕打斷了她。他站在那條死巷的正中,麵朝著小巷的入口方向,似乎正在警戒著隨時有可能追上來的那些追兵,厚實的肩背看上去仍然像一座山那般沉穩可靠。
“請不要這麼說,雪葉君。我確信你能為我做的事情,都已經好好地完成了。本來,這件事太嚴酷了,就不應該全部壓在你一人的肩上……這是連那些幕府的大人們都辦不到的事情,怎麼能因此責怪你呢。”近藤安詳地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絲笑意。
“雪葉君從以前開始就一直以女子之身為新選組奮戰,事到如今也毫不動搖……這真是以前在試衛館時的我,完全不曾想到過的事情。”
“雪葉君這樣守護了新選組這麼長時間……我作為新選組的局長,十分感謝。”
近藤從自己的前襟裡拿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從容地遞給柳泉。
“所以,可以最後再交給你一個任務嗎?……請把這個帶回去吧。這就是我最後想要說的話。”
柳泉:!?
她接過來飛快展開一看,立刻什麼都明白了。
……是辭世詩吧。
紙上是近藤的字跡。
【孤軍援絕作囚俘,顧念君恩淚更流。
一片丹衷能殉節,睢陽千古是吾儔。
靡他今日複何言,取義舍生吾所尊。
快受電光三尺劍,隻將一死報君恩。】
柳泉:!!!
看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近藤突然微微笑了。
……可以放心吧?把阿歲拜托給這個姑娘?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阿歲和這個姑娘之間好像氣氛有點……有點微妙啊?
他想到在甲府城外的勝沼,當他們忙於布陣的時候,原田那小子卻主動讓這個姑娘去送要立即趕回江戶帶回援兵的阿歲。那個時候,麵對他一臉的問號,原田卻笑得很神秘地說:嘛,近藤先生,相信我,我這可是在做好事啊。
……說起來,他以前也並沒有注意到這姑娘對阿歲的心意啊。要不是慶應二年那次夏日祭……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他心血來潮替新選組裡生活著的兩位女性——雪葉和千鶴——準備了浴衣,好讓她們有一晚能恢複女裝打扮出遊;在他和山南君好不容易說服了阿歲帶雪葉君一道出門之後,山南君轉過頭來,臉上掛著一個奇異的笑容。
【對清原君來說,近藤先生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哪。】
他一時摸不著頭腦。
【啊啊,這個……隻是準備了一件浴衣……那個……算不上是什麼大好事吧……】
山南君笑得很奇特,目光曖昧地飄向門口。
【不,清原君會因此而感謝近藤先生的事情,可不是為了浴衣哦。】
這種露骨的暗示總算讓在家鄉娶了老婆、在京都還有個愛妾的近藤明白了過來。
【什、什、什麼?!你你你是說……阿歲?!】他記得自己驚嚇得聲音都變調了。
【雪葉君……對阿歲?!怎、怎麼可能……?!】
他記得山南君的臉上似乎有陰影一閃而過,但那張臉上迅速就恢複了慣常的溫文爾雅的微笑。
【欸,當然啊。這是我看出來的。】
他還記得山南下麵那句聲音極輕的自言自語。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耳朵當時居然這麼好。
【……隻要花一點時間,認真看看那女孩的眼神,就能夠明白了啊。】
所以,他在最後可以放心把阿歲托付給擁有那樣真摯的眼神的一個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