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幾乎是立刻被他一下握在自己手裡。他們的掌心都沾滿了從她身體裡流出的黏膩溫熱的鮮紅液體,他緊握著她手的力量像是要把她的那隻手嵌入自己的血肉和身體一樣。
“新選組……還需要你……彆讓它的精神……今天就消亡……”她感覺自己的大腦裡像是逐漸被注入了溫水一樣,又像是渾身沐浴在陽光下而令人感到一陣暖洋洋的慵懶,好像什麼都不想動,什麼都不想說,大腦停止了運轉,能夠說出這些話,完全是因為它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她反複在心底推敲和默念了無數回,所形成的一種下意識的習慣舉動一樣。
奇怪,她逐漸能夠說出長一點的句子了。身體的痛苦好像也暫時消失了一些似的。
……糟糕。可千萬不要是什麼“回光返照”才好啊……
這種類似於自嘲一般的想法一瞬間浮現在她幾近僵木的大腦裡,柳泉慢慢展開一個蒼白飄忽的笑容。
她反手握住土方那隻微微發著抖的大手。
土方一徑地沉默著,整個人像是已經凝固成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
“放心……我還不會這樣就死……我隻是有點累而已……”她笑著保證道,目光落在他毫不掩飾的悲痛的神情上。
“……請你停止吧!!”
一直沉默著,緊握住她的手的土方,突然毫無預警地爆發出一聲厲吼。
柳泉好像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似的,馬上閉了嘴,細白的牙齒咬住下唇,一臉困惑而不理解似的表情,委委屈屈地盯著他好像已經極端憤怒了的麵容。
“說謊,很開心嗎?!”他緊盯著她,眼睛裡好像要噴出憤怒的火焰來,又像是已經痛苦到了極致,反而一點修飾都不會使用了一樣,激烈的言語,就都這麼衝著她這個重傷員爆發了出來。
“為什麼拒絕回五棱郭?!是不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回去也沒有必要,或者你覺得自己已經堅持不到回到那裡了?!”他一針見血地質問著她,言辭之直接尖銳,就像他的佩刀“和泉守兼定”一樣鋒利,劈開他們的心臟。
柳泉錯愕地望著土方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的臉。
這不是第一次她被新選組的鬼之副長吼叫了……不過想必是最後一次了吧……?
她充滿懷念地望著他的怒容,唇角慢慢上揚,臉上的笑容變得真切起來。
“……對不起。”她坦率地道歉,目光裡漸漸浮上了一層無能為力的悲傷。
“本來沒有想到……會這樣的……”她還是小小地扯了一個謊,“不過……這種覺悟……早在以前被派去……做死番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
“我的生命……用完了……可是土方先生的……一定沒有。”她的呼吸變得極其緩慢,頭腦開始暈眩,感覺視線開始有點模糊,看什麼東西都仿佛要透過一層刺目的白光一般,無法集中視線的焦點。
講真,係統菌所保證的免死金牌,到底還有沒有效果啊……?!
可是,即使這樣,也要把任務繼續完成……因為已經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假如這個世界還要崩潰的話,也就太對不起自己的巨大犧牲了啊?!
“假如我在三途川旁……等得不夠久……就看到土方先生的話……我一定會……深深怨恨你的哦?”
她上氣不接下氣似的,開玩笑一般地說著,表情卻很認真。
“所以……彆來得太早,招人討厭……”
土方好像有點不忍似的,皺起了眉頭,緊緊閉上了眼睛。但是他臉上這種脆弱的神情僅止於一瞬,他很快又睜開了雙眼,臉上浮現了一抹決然的神色,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他緊盯著柳泉那張已經完全失去血色的臉。
“不會讓你現在就去那裡的。”他簡單地說道。
柳泉疲憊得簡直雙眼都要閉上了。她正在窮儘自己最後一點力氣,跟那種洶湧襲來的困倦之意做著鬥爭——
但是土方這句話仿佛帶著某種淩厲且不能回頭的決意,一瞬間就喚醒了柳泉的神誌。她忍不住微微睜開了一點眼睛,驚異地望著他的臉。
“……土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