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衝向前去,一瞬間兩人之間的距離就被弭平。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初到這個世界時,與衝田總司在八木邸的小小庭院裡比試劍術的那個場景一樣,她打定主意要借著自己首先出手搶下主動權,憑借著前衝的氣勢,以拚命的搶攻一上來就占據一點上風。
剛才她於千鈞一發之間直接向係統菌兌換出來的那柄劍刃平直的【量產龍泉寶劍】現在被她握在右手裡,舉至與肩膀幾乎平齊的位置,劍尖衝前,指向九條道清的方向。她如箭離弦一般瞬即就衝到了他的麵前,緊接著當當當連續三聲脆響,眨眼間他們兩人就已經交手了三招。
當然,九條道清並不是衝田總司,也並沒有足以壓製她突襲的絕招“平青眼”。
她長久以來在無數大小戰鬥之中錘煉出來的高超劍技被最大限度地發揮了出來。雖然心機之深沉幾乎超於所有人之上,但九條道清已經隱身於幕後許久,論實戰經驗和劍技當然不如她這位前任新選組一番組代組長。
眼看著不但事態沒有如同他所預想的那樣順利殺掉土方、擊潰妹妹的意誌,現在居然還在與妹妹的戰鬥中落居下風,九條道清臉上那種好整以暇的從容笑意終於消失了,陡然爆發出一陣焦躁的吼聲。
“可惡——!!”
下一刻他注意到她躍起打算淩空劈下,於是橫過太刀,想要矮身避開這一擊之後順勢偷襲她的腹部。然而她的身體尚且滯留空中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他的打算,於是她迅速作出了非常驚人的應變動作——
她的身體在空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態靈活地向一側扭腰閃避,上半身居然能夠在短短一瞬間轉了小半圈,剛巧錯開了他橫過來打算劈砍自己腰腹部的刀鋒;然後她就勢改變了自己劍鋒劈下的方向,從剛才的一劍直刺胸口改為從側麵攻擊,一劍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左肩。
刀鋒劈開血肉,穿透筋骨的感覺傳來,那一瞬間尖銳的疼痛簡直要撕裂他的身體、摧毀他的意識。已經作為幕後軍師而養尊處優了很久一段時間,雖然沒有懈怠練習劍術、卻缺乏實戰經驗的九條道清發出一聲尖厲的慘叫。
“啊——!!!”
他咚咚咚一連倒退了好幾步,右手裡的太刀險些下意識脫手。還好他強忍住疼痛,及時清醒地握緊了那把刀,用右手的手背胡亂地在左肩上一拂,果然沾了一手背的鮮血。
他狠狠地皺起眉頭瞪著麵前以一種完全無解的姿態毫不留情將自己刺傷的女人。
……這是那個則子?!
這樣荒謬的念頭一瞬間突然浮現在他心中。
不,這種拚命的姿態他當然也見過。在江戶深夜的街頭,她就是這麼乾的。
他產生疑惑的,是他以前對九條則子所留下的刻板印象。當時她還很弱小,因為被他控製了姐姐這個死穴而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強迫著學習種種成為一個優秀的眼線或死間應有的本領。那時最初引起他的注意的,就是那雙桀驁不馴的明亮眼眸。
沒錯,那雙不管在黑暗中被浸染得多久,都明亮直率、透著一股難以屈折的執拗和頑強的眼睛。那就是九條則子最迷人的地方。
而現在,那雙眼睛明亮如昔,卻多了一種讓人說不清楚的東西。
他仔細想了一想,才發現那是光明和清澈,是一種在黑暗中生長起來的人絕對不可能長久擁有的本心。
見多了黑暗,會渴望光明。這是一般人的本能。然而在黑暗當中成長起來的話,再執著地追求光明,也不可能取代它成為光明和希望的本身——然而在九條則子身上,他就看到了這種和他所認為的理論完全相悖的特質。
不管落到多麼艱難的境地也不放棄希望,不管被多麼深刻的黑暗所侵染也執著相信光明,不屈不撓一直向著自己所認定的目標前行,即使要遍體鱗傷,即使要失去朋友,即使要與整個世界為敵才能得到這一切,她也不會屈服,不會動搖,不會延緩自己的腳步。
這真的是……他當年所看到的那個小女孩?!
“你不是則子……你是誰?!”他脫口驚問道。
然後他注意到那個突襲得手,正輕輕一揮手中的劍、揮掉劍刃上沾著的血珠的她,聞言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
“我當然不是九條則子。”她回答道。
“我是清原雪葉。新選組一番組代組長。除此之外,彆無其它。”
這個答案聽在九條道清耳裡,似乎有些令人吃驚,然而一瞬間他卻又感覺自己好像毫不吃驚。
那個他所迷戀著的則子啊……究竟是當年那個有著一雙桀驁不馴的明亮雙眼、卻不得不屈服於他的小姑娘,還是如今這個身姿挺拔、目光澄澈、擁有一顆任何遭遇也無法毀壞的強大心靈的年輕女人呢?
……然而,那些都已經無所謂了吧。不能夠柔順地屈服於他手邊為他所用的,再美好也必須摧毀。就是這麼簡單啊。
九條道清微微眯起了眼睛。下一刻,他一邊戒備著她隨時再度向他發起突襲、一邊微微轉向那邊正被自己的手下包圍而陷入苦戰的土方,朗聲喝道:
“喂!土方!你的大將被捕後,明明有被救出的機會,可是這個女人並沒有儘力——”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她勃然變色,向前縱身,劍勢淩厲無比,挾帶著森寒的殺意,一劍向他當胸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