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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在土方離開九條道清的墓前、表示自己要一個人去樹林深處走走之後,發生的事情當然也沒有那麼簡單就能講完。

回到了兩個人隱居的木屋,甚至還有心情把晚飯做好了放在灶上保溫,柳泉在夜幕降臨的時候,邁出了屋門。

解鎖了【態度包】的係統菌,帶著一點調侃的態度,提醒著全力使出【高級輕功】在夜晚的山道上狂奔著的柳泉:

【係統溫馨提示:玩家請注意,你隻剩下21小時的時間可以逗留在本世界。因為時長過於短暫,無論使用何種方法,都無法及時從箱館趕到會津或鬥南。】

悶著頭趕路的柳泉懶得理它。

[我並沒有想要去會津或鬥南尋找一君當麵告彆的意思,因為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淡淡應道。

係統菌哼了一聲,似乎對她的說法並不認可。

【那麼現在還要利用餘下的21個小時拚命趕路的玩家,到底是想要去哪裡呢。在這個世界裡,難道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地方嗎。】

柳泉笑了笑。

[嘛……倒也沒有。隻是,覺得算是那種“一生中必去的N大旅遊景點”,所以抓緊最後的時間再去晃一圈,找個地方刻個到此一遊什麼的,表示一下“我來過,我看見,我征服”?]

係統菌:【……】

真難得啊,在經過了這麼漫長的時光之後,它也終於有被她成功噎得啞口無言的一刻呢。

不知道達成這一隱藏成就,會不會額外獎勵積分或者其它珍貴物品什麼的啊?

柳泉勾起唇角,笑意終於變得真切了一點。

[是您布置的這一係列任務,終於教會玩家“厚顏無恥才是王道”這一真理的啊?必須為此感謝您呢?]

係統菌清了清嗓子。以柳泉與它相處了這麼多年來的經驗判定,它的聲音變成這樣,一定是快要惱羞成怒了。

【不用客氣。你今後也繼續好好完成每一個布置給你的任務,就算是報答我了!】

柳泉沒有回應,隻是笑了一笑,繼續在黑暗的山道上飛奔。

……假如我剛才終於把你氣得肝疼,那才好呢!!讓你再命令勞資次次都不得不補完這麼渣的劇情!!

徹夜一路狂奔之下,她也並不覺得有多麼勞累。

大概是自己現在這個還未擺脫的羅刹之軀所發揮出的一點力量吧。

當係統菌開始在她腦海中【還剩三小時】、【還剩兩小時】、最後【還剩一小時】地倒計時的時候,柳泉終於氣喘籲籲地一口氣衝上了——

當時在箱館的最後一戰裡,她因為中途中彈,最後並沒能真正抵達的,弁天台場。

係統菌看起來對她非要耗儘所有剩餘的時間和體力、連夜趕路跑來這裡參觀之後才肯離開的選擇不太理解。

【這是……什麼儀式性的東西嗎?我對你們人類的想法果然還是不太理解。看起來有必要建立更龐大的信息數據庫,加大分析量——】它悻悻然地評價道。

柳泉走到弁天台場靠近大海的一側,在接近高台邊緣的地方站定。

[嘛……算是吧。]

她本來打算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放棄似的搖了搖頭,改而簡潔地解釋道:

[既然是永久離開這個世界,就要作出永彆的樣子才行啊。副長那個人……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呢。]

係統菌:【……】

那一瞬間柳泉感覺係統菌似乎想要說點什麼,然而最後它還是保持了沉默。

這樣也很好。既然大家誰都有難以說出來的話,那麼誰都也不必再說了。

站在高高的弁天台場之上,柳泉第一次得以在戰後獨自遙望著夕陽西下的箱館灣。

日落前的光線落在粼粼的水麵上,在波浪間似乎點綴著無數跳動的金色光芒;海天交界的地方,有白色的海鷗在飛翔,發出清脆的鳴叫。

簡而言之,竟然一點都沒有黑暗即將來臨之前的淒涼感。這種景色,不如說是廣袤壯麗更加恰當。或許因為今天是個晴天吧,麵前的景色裡幾乎沒有過渡的顏色,不管是哪一種顏色看上去都鮮明美麗,像一幅名家繪成的油畫。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微帶一點鹹味的空氣從鼻腔被吸入肺部,似乎在那裡稍微盤旋停留了一會兒。

柳泉低低地笑了一聲。

“下次啊,請彆再讓我去做這麼渣的事了。”

她突然開了口。

似乎是想要把腦海中盤旋了很久的無聲言語化為實質一樣,她麵朝著黃昏前的大海,清清楚楚地說道。

“追到手再像這樣無情地甩掉……真是的,這可不是我會做的事啊?!即使是為了像拯救世界這樣的大義,玩弄他人的感情也不是一件正確而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和做個瑪麗蘇或者炮灰女配比起來,我更不願意做個壞人啊。”

大概是對玩家這樣的怨言感到不耐,係統菌在她的腦海裡突然開口了,打斷了她的話。

【……那麼,你做這一切難道不都是為了能夠回家嗎?】

柳泉:?!

似乎故意想要向玩家拋出令人更為迷惑且動搖的問題一樣,係統菌冷冷地說了下去。

【為了拯救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做的。這就是宗像禮司選擇去做的事情。為了絕大多數人的福祉,並沒有一定非黑即白的標準讓你去界定什麼是對錯。】

【你,是被那個土方影響了吧。……怎麼?想到他接下來將要麵對的人生,突然感到一陣慈悲或同情,不忍心了嗎。】

【不過,彆說漂亮話啊。為了不讓你去“玩弄他人的感情”,做個堂堂正正的好人,所以就讓你乾脆一直呆在這裡跟這個人度過一生,永無回家的機會,這麼著你就滿意了?覺得能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柳泉:!!!

她因為太驚訝了,忍不住發出了無意義的幾個音節。

“什麼……?”

係統菌冷笑。

【啞口無言了嗎?……原來你的良知也不過就到這裡啊。】

【為了絕大多數人的福祉,必須要有所取舍。或者說——為了自己的福祉,也必須有所取舍。想要兩全其美是不可能的,醒醒吧玩家。】

【我可看不到你們人間到底會有多少微妙荒謬的想法和讓人難以理解的痛苦。】

【我唯一在意的就是維係這些搖搖欲墜的世界,因為即使它們看起來或許荒謬,但是這些世界裡生活著的每一條生命都是有價值的。】

【都有,哪怕是必須讓你嚎啕大哭著、懷疑著人生、自我憎恨著,也要拚儘全力去維護的價值。】

【為了達成這一目的,必要的犧牲和堅持都是必須去接受的。】

【不是單單為了去拯救某幾個你所熟知和喜愛的人,而是這世界的全部。不管對方多強大或多渺小,是善還是惡,你愛的抑或你憎恨的……所有人的生命都在你手心,你的一念之差也許就能夠在無意中決定很多人的生死——】

【這才是所謂的“拯救世界的少女”存在的真正意義。】

【懂了嗎,玩家?!】

難得這麼長篇大論的係統菌說完之後,柳泉沉默良久。

喜歡在內心吐槽它、或者小小地跟它唱一唱反調的她,也並沒有再對它所說的這一切提出任何質疑和反駁。

最後,她輕聲說道:“……我明白了。”

“你肯囉裡囉嗦說這麼多,說不定是為了接下來讓我去扮演真正的惡役而事先打基礎的吧。”她的聲線微微顫抖著,卻用一種近似於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係統菌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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