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事態的發展果然如同原著中那樣。
哈利被鄧布利多交給了他的舅舅佩恩·弗格頓,一個在麻瓜界隱姓埋名流浪的啞炮。
弗格頓家在巫師界也很平凡,佩恩和柏麗爾的父親阿爾文·弗格頓因此尤其自尊心強烈,不容許自己的家庭裡出現一絲一毫的瑕疵——可以想見,當他發現自己唯一的兒子是個啞炮的時候,他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
他大發雷霆,終日怒罵佩恩的無用和命運的殘酷,徒勞地對佩恩實施著一次又一次地獄般的訓練,魔鬼一樣地無情鞭策著佩恩,異想天開地想要讓他有一天恢複魔力,重新成為一個巫師。
最後,佩恩終於忍受不了這種殘忍而扭曲、不見天日、壓抑絕望的家庭生活以及那早已蕩然無存的親情,逃走了。
他後來一直在麻瓜界流浪,笨拙地打著零工,艱難地讀完了麻瓜的高中。然後他可以去申請好一些的工作了,還可以利用閒暇時間繼續進修;他再也沒有回過自己在巫師界的家,隻是偶爾與自己的妹妹柏麗爾聯絡一下,寫封信相互問候。即使他們的父親阿爾文——他們的母親很早就已經過世了——後來死於食死徒的一次暴行中,他也沒有回去參加阿爾文·弗格頓的葬禮。
他看起來似乎不想再和深深傷害過他、卻沒有一人向他伸出過援手的巫師界再有任何聯係了。
直到1981年萬聖節之後。
隨著伏地魔的消失和食死徒的近乎解體,魔法部掀起了一股大清洗。
在這種大清洗之中,就連剛剛獲聘為霍格沃茨魔藥課教授的西弗勒斯·斯內普也難以幸免,雖然他剛剛以改良了狼毒/藥劑而聲名大振,被譽為“最年輕的魔藥大師”。
雖然在鄧布利多的強力作保之下,他沒有被直接抓去魔法部坐牢、也暫時並沒有未經審判就被簡單粗暴地投入阿茲卡班的危機,然而魔法部堅持要有一場審判——因為沒有一個黑魔王曾經的追隨者能夠簡單地得到赦免,他們說。
柳泉感到有一絲心煩意亂。
而這種心煩意亂的起因十分複雜,不僅僅是因為詹姆斯夫婦的死、哈利還是被交給了他母親的家人來撫養,或者斯內普顯而易見的、日漸增長的那些對於她的憎惡和抗拒之情;也不僅僅是因為斯內普麵臨著作為食死徒而必須接受審判的糟糕現實。
……還因為,這天稍早前鄧布利多與她的私下密談。
胡子雪白的老巫師捧著個糖果盤,好像突然對裡麵裝得滿滿的糖果產生了興趣。
“我想你也許已經知道了——西弗勒斯加入鳳凰社,是為了柏麗爾和哈利……”
以這樣的開場白作為談話的開始,老巫師好像打定主意要單刀直入,儘量節省時間。在神秘人消失之後,他好像整天都非常忙碌,經常忙得不見人影。
他有太多事情需要去操心,所以出於他對“莉莉”這個人的信賴,他認為莉莉有足夠的堅韌能夠直接承擔這個真相所帶來的巨大衝擊吧。
“莉莉……”老巫師很難得地停頓了一下,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種十分奇怪的神色。然後,他放下了手中那個糖果盤,雙手在桌上交叉握起。
“西弗勒斯已經告訴了我……關於你那驚人的故事和說法。”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而促使他向我坦白說出這一切的原因,則是——”
柳泉突然仰起頭來,不合時宜地深呼吸了一下。
一個大膽至極——也瘋狂至極——的猜想開始在她腦海裡成形。
“是……柏麗爾?”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有點沙啞。
“哦,我的孩子,”胡子雪白的老巫師憐憫地看著她,“你猜得沒錯——他已經得知了一切。從柏麗爾·波特那裡。”
心跳突然一時間放緩了。咚,咚,咚,咚——一聲聲都像是死神接近自己的腳步聲,沉重而巨大地響在她耳畔。她的腦袋裡嗡嗡亂響。
在這樣的茫然之中,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硬擠出了一句話,然而那個聲音又沙啞又陌生,遙遠得仿佛像是飄在高高的夜空之中。
“那麼……柏麗爾——她就是……?!”
鄧布利多輕輕地點了點頭。
柳泉一時間竟然覺得自己的語言技能包從身體裡消失了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無數亂紛紛的念頭從腦海裡竄過。
現在鄧布利多知道了她是個冒名頂替者的消息了……鄧布利多可不像是斯內普,揪住莉莉這一點就能讓他乖乖聽話……鄧布利多會不會懷疑她的居心?會不會認為她是個身份和來曆都不明的不定因素或者危險分子?鄧布利多會追問她來此的真正目的和意義嗎?鄧布利多會允許她繼續維持現狀、扮演莉莉嗎?鄧布利多會理解她的苦衷並支持她嗎?……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盤比比多味豆從桌子上被推到她麵前。
柳泉抬起頭來,正好與鄧布利多的那雙睿智深邃的藍眼睛直視了。
然後,老巫師從長長的白胡子中衝著她露出一個微笑。
“為什麼不來選一顆比比多味豆嘗嘗呢,碧歌妮婭?”
他巧妙地使用了她在鳳凰社裡的另一個化名來稱呼她。這種表態似乎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暗示——雖然他還沒有認同她作為莉莉的身份,然而作為鳳凰社的成員碧歌妮婭,他是認同的。
這種推測莫名地讓她稍微放鬆了一點。她猶豫了一下,伸手從那個盤子裡拿起一顆藍色的比比多味豆,慢慢地放進嘴裡。
鄧布利多那雙蒼老卻敏銳的眼睛從鏡片之後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