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望著那張美型度幾乎和跡部大爺不相上下的年輕的臉,心裡不由得微微感歎了一下,然後眨了眨眼睛,雙手在背後交叉起來,微微歪著頭看著他,露出某種俏皮的神色——以及在那種神色遮掩之下的、探究的眼神。
“我剛剛才在你和跡部君的麵前犯了罪,你不打算舉發我嗎?”她故意問道。
手塚果然露出更加困惑的神情。對於這樣清直的一個人來說,世界非黑即白,要讓他包庇她這樣一個以惡咒殺人、擅自搶奪警槍、事後還打算嫁禍給已死的惡人的家夥,很難吧?
而且,退一萬步講,跡部被卷入這種暴力事端裡,起初也是因為貝拉特裡克斯認定了挾持他之後可以讓她束手就擒——也就是說,罪魁禍首其實還是她。
所以說,這果然不是一個乙女遊戲吧?因為哪裡有像她這樣拙劣的玩家啊?不但男主角們全部都沒有攻略成功,而且還讓其中一人受害、讓另外一人在【要不要舉發這個容疑者呢】的矛盾之中為難……
所以說,正義的青少年果然和她八字不合吧?
心頭一瞬間閃過很多念頭,但在她作出某種決定之前,就聽到他醇厚低沉的聲音。
“我無權裁決你的選擇。”他說,“但是你為了隊友和同伴而拚命的心意,我都切實地體會到了。”
柳泉:?!
“……並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認為即使你顯露出了你具備某種以科學的方式也難以解釋的才能,你仍然……呃,是我的朋友。”他難得地莫名其妙打了個磕絆,“並且,我並沒有單方麵終止這種友誼的打算。所以你剛剛說‘我永遠失去了兩個朋友’,這是錯誤的印象,有必要加以糾正。”
柳泉:!!!
她一瞬間愣住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勾起唇角,微笑了起來。
“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會說話了啊,手塚君。”她用一種慢悠悠的語氣說道。
手塚一愣,剛想認真地解釋兩句“我並沒有突然變得會說話,我一直就是這麼說話的”的時候,又聽到她追加了一句。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好的話啊。”
少女的聲線壓得略低,尾音卻微微上挑,聲調裡似乎帶著一抹歎息似的感動意味。那種語調莫名地讓他的胸腔裡倏地竄過一抹震顫,快得幾乎來不及意識到便已消失;這種奇異的感受讓他不由得呼吸一滯,臉上也微微露出了一點錯愕的神情。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就看到眼前那位被乾和立海大的柳蓮二描述為“現在性格變得有點偏執而難以捉摸”的少女,露出了一臉——居然是陽光燦爛的表情!
……果然是難以捉摸的脾氣啊……明明剛才還一臉又是委屈、又是憤怒的不甘心神態的……現在居然就能笑得像個沒事人一樣,這真的大丈夫嗎。
從表情上來辨認彆人的態度,這點小事還難不倒青學的部長大人。然而讓他尤為困惑的是,這個少女到底是怎麼做到翻臉如翻書、一秒鐘轉換情緒的?
也許是他那種困惑的表情讓她感到有趣,他看見她臉上的笑容更鮮明而真切了一點。忽然,她抬起右臂,輕輕一抖,先前被她不知何時已經收回衣袖中的那根魔杖就重新滑到了她手中。
然後,她笑著說:“為了答謝你說出這麼好的話,我變個魔術給你看看怎麼樣,手塚君?”
手塚:?!
他一瞬間就聯想到了她在來時路上的那道走廊裡,說著給他變個魔術,順手把他的護腕變成了發圈拿來綁馬尾的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她的頭頂,在那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間看到了那個寫著“SEIGAKU”字樣、由紅白藍三色構成的發圈。
……所以又要把他的網球用具變成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了嗎。變成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之後他的網球用具還能變得回來嗎。那種魔術算是一種障眼法還是真正改變了物品的物理性質呢……
他還沒有思考完畢,就看到柳泉信雅揮動右臂、在空中劃出兩道圓弧,姿態極其舒展而優美,像一隻展翅欲飛的——
鳳凰!!
手塚驚異地仰首望著那隻從她的魔杖杖尖竄出的、由銀白色的光芒幻化而成的鳳凰幻影。那隻鳳凰的幻影在東京塔的展望台上翩翩飛舞,長長的尾羽幾乎掃過他的頭頂,在身後留下一道如同跳躍的星光一般的痕跡。
這次變出來的,是浴火重生的鳳凰嗎……無論被烈火燒灼多少次,最後總能在灰燼裡披著受傷的羽翼重新站起,重新涅槃嗎。
手塚的心裡一瞬間浮現了這樣的想法。
他下意識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跡部,發現對方和他一樣都仰望著半空,臉上露出的同樣是十分不可思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