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
一股瘋狂的衝動忽然從心底像台風一般猛地席卷上來,瞬間就將自己的理智、自己將要麵對的前路和命運、貿然開啟感情線之後又應該怎麼辦……等等一切的事情全部都淹沒了。
她現在是十七歲的少女吧?人在十七歲這樣年輕任性的年紀,是應該……稍微擁有一點點去追求自己渴望的東西的特權的吧?!
她順從自己內心中翻卷上來的那股最深刻的渴望,猛地踮起腳,湊上前去,毫無預兆地把嘴唇準確地重疊在他的嘴唇上。
幾秒鐘就好……我不貪心,我隻是想要汲取這個人身上的一點溫暖就好……那樣我就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手塚一瞬間似乎驚異得呆住了。她能感到他的身軀霎時間變得僵直,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呃?!”的驚歎聲。
他的身軀僵木得簡直像是一段樹乾,鏡片之後的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被侵犯的猝不及防;原本因為剛才的擁抱而輕輕扶在她肩上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鬆開了,虛懸在半空,仿佛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才好。
但是這種反應她早就預料到了。手塚國光當然不可能是千石清純那種麵對女生舉止自如、說不定還會笑眯了眼睛評論一句“Lucky!”的男生。好在她原本也並沒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
閉上雙眼,在心裡默默數了十下,直到覺得自己再不抽身離開就真的是見色心喜強行得手的現行犯了,柳泉強行命令自己睜開眼睛,下意識地露出一個訕訕的笑容,身體同時往後退去——
下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後背被對方的手臂擋了一下。她睜開的眼睛隻來得及看清他原本大睜著的雙眼驟然閉上,下一秒鐘她的後腦就被他的手掌扣住,輕輕往前一推。
於是他們剛剛分開幾秒鐘的嘴唇,又重新碰到了一起。
柳泉:?!
這一次是個貨真價實的吻,而不像是剛才那種單方麵犯罪——她嚇得立刻就下意識重新閉上了眼睛。然而這一下使自己陷入了黑暗之後,她的其它感官就立即變得無比清晰。
她能感覺到他的眼鏡碰到自己肌膚表麵的時候那種無機質的觸感、感覺到它因為親吻的動作而仿佛在他的鼻梁上晃動了一下;她也能感覺到他的鼻息溫暖地吹拂在自己的臉上,他的呼吸有絲急促,連帶著連她的心跳也跟著一起急促起來,咚咚咚咚地跳得亂七八糟全無規律;仿佛那每一次毫無規則的搏動,都在表達著一件事,一種設定,一個真理——
柳泉信雅喜歡手塚國光。
不管是哪一個柳泉信雅,都喜歡手塚國光。
不管在哪一個世界中相逢,柳泉信雅都喜歡手塚國光。
喜歡這個,在穿越者貝拉口中,明明知道前路充滿未可知的艱險,仍然堅定地相信著柳泉信雅,“緊跟著你衝上東京塔”的,王子。
喜歡這個,當她第一天拉開抽屜,看到那本靜靜躺在最底層的青學手帳時,就注定會喜歡上的,青學網球部部長。
心臟咚咚咚地飛快跳著,幾乎要躍上她的舌尖,從她的口中跳出來,倏然從他們重疊的唇間直接蹦到他的身體裡去。
最後,當他們幾乎無法呼吸的時候,終於結束了這個突如其來卻仿佛延續了很長時間的吻。
他們都氣息不穩,站得很近,相互看著,片刻之後,還是柳泉率先抿著嘴唇、紅著臉微微一笑。
“好了,這一次我真的要回家了。……因為再呆下去的話,我擔心自己又要單方麵襲擊你了,這可是犯罪啊?”
手塚的眉眼都很柔和,但是當他聽到她半開玩笑似的話語時,他臉上的表情就慢慢地變成了有一點啼笑皆非的無奈。
“說什麼犯罪……”他無可奈何似的說著,語調裡還帶著一絲殘餘的柔和。他的臉似乎也因為剛才的那個吻而微微泛紅了,好像猶豫了一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好像不把自己說得凶惡一點就不甘心似的……我可不是你那些打算嚇退的對手啊。”他歎息了一聲。
最後還是……徹底地OOC了啊,青學的部長大人?
這麼想著,柳泉很自然地鬆開了手,向後退了幾步,重新退回房屋大門外行人道旁的一盞路燈之下。
“你才不會被我嚇退呢。”她笑嘻嘻地說道。
“難道你不是我們冰帝的那位可敬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無法擊敗的對手嗎?”
“……無法擊敗這個人,隻能目送著他越過我們,一步步地邁向巔峰——”
“將來,這個人也總會邁過我們其他人都無法達到的高峰,看到我們其他人都無法看到的、最高處的風景。”
“……到了那一天,真想親眼見證一下啊。”
手塚一愣,被這種直白且毫不掩飾的讚美弄得臉上猛然漲紅了。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站在房屋門外的台階前,麵色認真地想了一想,然後似乎想通了什麼似的,眼中漾開一絲淡淡的笑意。
“啊。”他說,“到了那一天,會讓你也在現場,親眼看著的。”
柳泉:!!!
其實他們都知道,“巔峰”這個字眼,隻是一種泛指吧。它的含義,有可能是“奪得大滿貫賽男單的冠軍”,也有可能是“排名達到世界第一”這樣的事情。
但不管是哪一種事情,他都答應要讓她也站在現場,看到他登上巔峰的那一刻——
一句似乎有點過於客套、但的確表達了她此刻最真實感受的話,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
“……我真榮幸。”
我真榮幸,有機會在現場親眼見證你征服最高的巔峰。
我真榮幸,有機會和你一起經曆這許多的事情,這難以形容的冒險。
我真榮幸,你允許我做那個唯一可以站在你身邊的人。
我真榮幸,在這麼美好的平安夜,可以握住你的手,擁抱你,親吻你——
12月24日,我喜歡你。
到了12月25日,我也喜歡你。
即使是十二月的隨便哪一天,即使是一月,即使是新年,即使是明年,後年,大後年——
即使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無論我去到哪裡,我都喜歡你。
佇立在那棟房屋的大門前,注視著手塚的身影消失在漸漸關上的大門之後,柳泉並沒有如她剛才所說的一般立即離開,而是繼續站在那裡,似乎出神了很久。
即使到了深夜也並未停下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頭上和身上。她那件深灰色的大衣肩頭此刻已經積滿了一層薄薄的、晶瑩冰冷的雪花。雪花又慢慢化成了細小的冰屑,但是她卻仿若完全沒有感覺到寒冷一樣,隻是雙手插在大衣兩側的口袋裡,站在大門前的路燈下,一動不動地望著那扇已經關閉的大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唇角突然帶著一絲苦澀似的微微一翹。
[請問,玩家在完成任務之後,可以提前申請離開本世界嗎。]
係統菌似乎有點意外,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斟酌了一下才反問道:【玩家還有近六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停留在本世界。不打算繼續了嗎?】
柳泉淡淡笑著,搖了搖頭。
[就這麼離開吧。就這麼離開……也很好。]
使用幻身咒掩藏了自己的身影,她凝望著樓上某一扇亮起燈的窗子。
就在這個時候,她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猛地震動了起來。
柳泉的心臟先是猛地提了起來、當意識到震動兩下是表示有mail而不是來電之後,她的心臟又慢吞吞地落了回去——
然而當她拿出手機,一眼就看到mail發件人的姓名時,那顆躁動不安的心臟陡然又一瞬間升到了最高點。
因為那個姓名她再熟悉不過——亮起來的屏幕上,發件人一欄裡寫著“手塚國光”。
她的手指停留在未解鎖的屏幕上,略一猶豫,才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手指向右一劃,屏幕瞬間亮了起來。
手塚的mail風格和他本人很像,言語簡潔,但絕對是認真的直球。
【晚安。你已經到家了嗎?我已經搜到了那首歌,但是怎麼也下不了決心把它設成手機鈴聲——它的旋律太吵鬨了。】
看著這樣奇怪的內容,不知為何,柳泉慢慢咧開了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她想了一下,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