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球親手終結了我們之間的羈絆,對這一點來說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一瞬間,她曾經說過的話,又突如其來地回蕩在他的腦海裡。
【“前女友”應該是最最不可能再重新接近跡部君的一類人了吧?所以我可不會轉什麼壞念頭的喲?】
【……跡部君,喜歡爭強好勝的人吧。以前好像對我說過的。】
【網球的大門,也許已經向我永久關閉了啊。那扇門後到底有著怎樣的光輝與風景?也許我永遠都不可能再知道了。】
【大概,是內心還存留有一絲對網球的……愛吧?】
【謝謝你,跡部君。讓我知道自己迄今為止所度過的大部分時間,絕非毫無意義。】
【因為在這世界上,仍有人替我珍惜我的才能,認為我還有值得去追尋的夢想,期待著我能夠一直往前走——】
【因為——唯有愛與飯團不可辜負!】
嗬。
是什麼時候漸漸覺得這個人變得無比重要起來了呢。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這個人的事情不能放著不管呢。
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人之於自己,有著最高的意義了呢。
但這所有的念頭,都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他隨即看到她右手的球拍淩厲地劈下,發出她當年賴以成名的絕技之一——“迷幻日影”發球!
跡部眯起了雙眼,愉快地笑了。
勇敢地向前邁進吧,柳泉……不,跡部信雅。
那個曾經隨意地浪費和揮霍著自己的才華,卻對上天賜給自己的才華缺乏敬畏和尊重的、令人討厭的家夥。那個曾經被上天無情地拿走了它曾慷慨賜予她的一切,變得墮落且偏執,惡毒地詛咒著多少人心中珍惜和追求的網球的家夥。
那個曾經一度讓他厭煩到了極點,卻最終展現出令人激賞的堅韌好勝,無視自己已經落到黑暗穀底的命運,努力著想要得回一切——也最終真的得回了一切的,仍然被上天所眷顧的家夥。
現在想起來,是什麼時候真正開始對她產生了那種異樣的情感的呢?
仔細思考一下,也許當初真正開始正視她的存在,是從他們在她“天才墜落”的悲劇發生三年之後,在冰帝校園裡偶然重逢的那一刻開始的吧。
那個時候,時近正午的冰帝校園裡,林蔭道上,她就那麼滿不在乎地站著,笑容在她的臉上漾開;一瞬間仿佛那天白晝的日光都映照在她臉上,她的笑容裡似乎有無數亮點在跳躍,襯得那張從前裝模作樣又虛張聲勢的、傲慢而單薄得像紙糊的人偶似的臉孔,無比生動美好。
但是那個時候,他也僅僅隻是對她產生了一種“這個人也許還值得自己費點心思挽救一下”的感覺,而這多半還是因為那些她所失去了的才華。
和網球有關的才華,隻要是真正熱愛和追求網球的人,就不可能真正地無視。
他當然也一樣。
雖然知道再去理會一個頂著“前女友”頭銜的家夥是危險的舉動,他也勉強說服自己,值得珍惜的並不是柳泉信雅這個人,而是她那些前所未有、卻輕易失去的才華。
他也打定了主意,假如她一再地表現得和從前一樣墮落得不可救藥,並不受教的話,他隨時都可以走開。他的時間寶貴,不可能浪費在一個無關的人身上。
……是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變得和網球有關,和一切有關,和他……有關了呢?
是在跡部家大宅的視聽室裡,看著屏幕上的投影再一次複製出她當年那漂亮的球技和身手,那奇妙的絕招,那一往無前的抽擊和奔跑,乾脆利落地拿下勝利的情景?
還是看到她在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網球場裡,一遍一遍重複著枯燥艱苦且令她的身體難以負荷的練習,在沒有人知道的時間和地點,為了隻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目標而努力奔跑?
……又或是,在女子組U-17國家隊的集訓場地裡,看到她再一次走上賽場,與當年的對手對壘,儘管身軀破敗、球技荒疏、體能下降,被糟糕的身體條件所限製著,無法在球場上做出當年那些漂亮的動作和反應,卻始終頑強地不肯放棄,直到最後一刻賭上自己的健康和未來,縱身躍起,再一次使出當年的必殺技時的那個瞬間?
或許,他所期待著的,就是這樣一個瞬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