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停頓良久——作為賽後在場邊短暫休整的逗留時間來說,確實已經停留得過於久了一點——才咳嗽了一聲,醇厚的聲線裡似乎帶著一絲尷尬與不自在似的。
“……柳泉信雅君。”他重複了一遍她的全名。
她臉上的笑意慢慢凝固了。她緩緩直起上身來,卻並沒有立刻轉向他,而是目光向前,望著那片他們剛剛還儘力拚爭過的賽場。
“是。”她輕輕應了一聲。
他又咳嗽了一聲。
“……請和我結婚。”
她猛地抬起頭來,側過臉轉向他,無法置信似的睜大了雙眼盯著他的臉。
他那線條美好深刻的側顏上,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激烈的比賽,還是因為此刻的不自在,微微泛起了一絲暈紅。
矮油真是太難得了啊——
這句話居然是最先湧到她腦海裡的。
“……應該再早一點提起美由紀君的。”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她帶笑的清亮嗓音響了起來。
手塚的臉色簡直不能更好看了。
“……你的答複呢?”他默了幾秒鐘,語調格外嚴肅地問道,似乎完全略過了她之前的那句話。
然後他看到她眨了眨眼睛,臉上似乎掠過一抹狡黠的神情。
“啊……說起來,我一直很好奇——”
她微微拖長了聲音,唇角微微勾起調皮的笑弧。
“國光君……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手塚:?!
這個問題結結實實地難倒了眼下的霓虹男網第一人。
看到那張英俊卻嚴肅的麵容上浮現出類似困擾的神情,柳泉卻似乎顯得很愉快;不過她並沒有為難手塚的意圖,所以很快就換了一種說法。
“……那麼,我就換個問題吧。在國光君心裡,我是……特彆的吧?那麼你覺得我哪裡特彆呢?——請不要和彆人一樣說‘因為你是著名的偏執狂蛇精病啊’。”
手塚被她最後追加的一句注腳弄得簡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的臉上掠過一抹極為罕見的、五顏六色的表情,停頓良久之後,才麵色猶豫、但語調認真地開了口。
“雖然不知道這麼說算不算是回答你……呃,不過,說起來,也許以前跟你提起過,我能夠同時思考大約十件左右的事情。”他突兀地說道。
柳泉微微一挑眉,對這樣的答案似乎顯得有絲驚訝。
“啊……這麼說起來,的確是呢。我記得你說過,有一次你和不二君觀看乾君剪輯的比賽錄像時,不二君跟你說了很多話,但是你當時因為在思考彆的問題,所以儘管也聽進去了,但是沒有作出恰當的回應,因此對不二君感到抱歉呢。”她想了想說。
手塚咳嗽了一聲,像是在掩飾對自己因為一時鬆懈而產生失誤的尷尬。
“啊,是有這麼一回事。”
他嚴肅地應道。
“但是,後來我才發現——”
他頓了一下,表情更加嚴峻了,就好像對於自己接下來要坦承的失誤感到抱歉和有愧似的。
“當開始思考關於你的問題的時候,我好像無法同時再思考彆的九件事呢。”
柳泉:!!!
她咬著下唇,忽然笑了出來。
是啊,這就是她想要聽到的吧。
“我在想——”她狡黠似的拖長了聲音。
“我登場之前就在想,賭上自己的一切去贏得這場比賽的勝利吧。”
手塚微微一怔。
“為什麼?”
柳泉仰望著他的側臉和下頜秀頎筆挺的線條。
“因為我決心,假如自己能贏的話,作為勝者,我要向你提出一個要求。”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嗓音裡的笑意更加明顯了。
“也許……也可以算是締結約定的請求哦?”
手塚默了整整一分鐘之久。
“……是什麼?!”
與她相反地,手塚卻壓著嗓子,像是喉嚨裡梗著什麼讓他很難開口的東西一般,這樣應道。
他的表情十分嚴峻,就好像如臨大敵似的——也許他認為她不以“yes”或者“no”來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卻東拉西扯跟他說了這麼一堆,就等同於獲得糟糕的答案;又或許他隻是認為她將要提出的要求有點難以完成,畢竟比賽開始之前,她是以“為冰帝複仇”的名義向他提出自己登場的理由的。
更不要說以前每次隻要她提出【約定】這兩個字的時候,總會有出人意表的結果……不,後果。很難說那種結果算不算是糟糕,但是手塚覺得,那也完全稱不上是讓人會感到自然愉快的要求——每次他都是帶著又是困惑、又是煩惱的感覺去完成的。
不過柳泉信雅小姐畢竟是前·女神(經病)患者,說話自有一番自己出人意表的風格。
她就仿佛沒有看到手塚那副難看的表情似的,十分輕鬆地仰著頭,望著他,含笑說道:
“青春學園的手塚部長。”
手塚一愣。
“請和我結婚。”
她依舊清朗的聲音,在陽光照耀下的網球場邊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