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得地,柳泉呆立在門口,愣了足足五秒鐘。
大腦受過衝擊之後,她幾乎是立刻就產生了一股暴躁感。
“您深夜前來拜訪,不知有何見教,鶴丸殿?”她沉下臉,聲音裡也充滿了不悅。
然而想憑借這個就嚇退鶴丸國永是不可能的事情。白發金眸的俊美青年施施然伸出左手,慢吞吞地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開的那個角掀得更大一些——露出了其下他隻穿著雪白的和服式寢衣的修長身材。
那件雪白的寢衣腰帶隻是隨意地綁著,不知是有意抑或巧合,下擺略微敞開一條縫,付喪神結實且修長的大腿在那裡若隱若現,晃得柳泉簡直眼暈。
當看清了這個誘惑的造型之後,柳泉的怒氣槽險些沒有一瞬間就爆表。
……媽蛋這個本丸的混賬刀們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人了!以為她會見色心喜拋棄原則繼而屈服於他們的美色和能♂力之下嗎!!
“我聽聞您今天下午向清光問起了我,”青年含笑說道,“因此我覺得有必要來見您呢。”
柳泉站在門口,並沒有馬上進門的意思,冷下臉異常嚴肅地說道:“您明天白天再來見我也是一樣的。並不需要立刻跑來。”
誰知鶴丸國永幾乎立刻就露出了誇張的驚訝神色。
“什麼……?!您喜歡的居然是大白天做那種事嗎~?!哦呀,這可真是嚇到我了——”
柳泉的臉色難看得簡直像是山雨欲來。
她覺得自己應該聽明白了鶴丸國永暗指的意思。然而她又覺得這種事情簡直匪夷所思——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是指‘寢當番’這種事嗎。”她僵木著一張臉,冷冷問道。
鶴丸國永笑了。
“您果然也在想著那種事嘛。”他的尾音慢吞吞地拖長了,有點異樣的色氣感。
“真讓人驚訝,沒人跟您事先說過嗎?”他又緩慢地咧開嘴,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還以為——您是心中屬意於我,才特意向清光提起我的呢。”
青年微微眯起了那雙金色的眼眸,雖然唇角還在笑著,目光卻一瞬間變得有點銳利。
“還是說……您隻是對‘前任審神者的長期近侍’這一身份感興趣,才特意提起我的呢?”
女審神者站在門邊,室內的燭火在她腳旁的榻榻米上投下了一圈暗影。她的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漫不經心似的開始擦拭著半乾的頭發,似乎完全無視了自己的被窩裡還躺著一位俊美的付喪神這一富有衝擊力的事實。
“鶴丸殿,其實是想問‘你是不是對取代前任審神者的地位,奪走一切她所擁有的東西這種事感興趣’吧。”
女審神者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不得了的台詞。
鶴丸國永那雙金色的眼眸暗了暗。他並沒有立刻說話。
女審神者好像終於弄乾了自己的長發。她放下拿著毛巾的右手,左手則輕輕在肩後撩了撩披散下來、猶帶水汽的黑發。然後,她抱著雙臂,靠在一側障子門的門框上,並沒有色心大起、繼而撲上的意思。
“我隻是為了工作交接上萬一出現問題時,想要儘可能地詢問作為前任審神者長期近侍的您,以免對現有的狀況產生誤解。”她靜靜地說道。
“我對您充滿尊敬,然而這個‘尊敬’是針對您的能力和地位而言,並不是基於您優美的外形。誠然人類曾經多次爭奪過您的所有權,甚至有人為了得到您而不惜去盜墓、偷竊神社……不過那並非我的選擇。”
女審神者語氣寧靜,但神態堅定。皎潔的月色從她的身後投射過來,她背光而立,臉上的表情半隱在陰影裡,看不分明。
“未來,假如要和您一起上戰場的話,我很有興趣。不過,我對上您本人一點興趣都沒有。這一點還請您放心——”女審神者忽然彎起了眼眉,露出幾分調侃似的笑意來。
“畢竟,您今晚特意跑到我這裡來,不就是為了試探我有沒有這種罪惡的意向嗎。”
鶴丸國永仍然保持著那種麵朝房門側躺著、右手托著頭的姿態,靜靜地望了她片刻。
然後突然一掀被子,大喇喇地站了起來。
他也不回身去替女審神者重新整理好被褥,就那麼徑直走向站在門邊的女審神者,停在她麵前,微微低下頭來近距離注視著她。
不知道時間凝滯了多久,他忽然勾起唇角,懶懶一笑。
“哎呀哎呀,長得這麼漂亮,說出來的話卻真是無趣啊。”他說。
然後,他毫無留戀地掠過她的身旁離去,丟下一句話:
“……真是無聊到快要死了啊。”
柳泉:……信不信我揍你啊我是不會因為你顏值高就手下留情的!!
狠狠瞪著鶴丸國永走在長廊上的背影,女審神者臉上的表情從惱怒漸漸變得若有所思。
即使這個坑爹的時空有著寢當番這種坑爹的設定,不過她才不認為自己有著那麼高的魅力,能在來到本丸的第一天就讓鶴丸國永這樣內裡其實自視甚高的四花太刀就主動前來執行寢當番呢。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要試探她的底線的話,本丸有得是比他適合的刀——至少她自己覺得,以性格和處事的方式來說,燭台切光忠就比鶴丸國永合適。然而出現在這裡的卻是鶴丸國永,還是前任審神者身旁從不曾換過的近侍——
柳泉緩緩走進房間,回手拉上障子門。
啊,希望真相不要像是她所猜測的那樣——審神者與刀劍之間的戀愛什麼的,神隱什麼的?
她可沒忘記自己下午在大廳說出“神隱”這個詞來試探刀劍們的反應之時,整座大廳裡飄蕩著的微妙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