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輕聲笑了。
“說得可真是打動人啊,清原君。”他的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燭台切光忠注意到他的手指正在相互叩擊著,像是正在借此整理自己的思緒一樣。
最後,他說:“……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們對你的一番信任,清原君。”
女審神者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當然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她說,“和我曾經處理過的情形相比,這都是小CASE。”
燭台切光忠完全沒聽懂女審神者的最後一個詞,但這不妨礙他注意到那位大人物的臉上露出了貌似很滿意女審神者回答的謎之微笑。
“那麼,提出你的條件吧——”他慢悠悠地說道,“像你這樣的精英人物,肯一上來就這麼出力,必定是有所求的吧。了解你的願望,我們今後也可以對你加深了解,是吧?”
燭台切光忠覺得這一幕仿佛像個微笑的陷阱,正靜等著女審神者一腳踏入——而這種狀況似曾相識。
上一次當他聽到那些大人物微笑著對他們這座本丸的審神者說“你有什麼要求?說來聽聽吧”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他險些就要脫口警告麵前的這位現任的審神者。然而話到嘴邊,他又強行忍了下去。
……沒有用的。
他一點也幫不了她。上一次的時候,就是如此。
而且,出言相助的話,後果隻會更糟,就像是藥研藤四郎所遭遇到的那樣——
他剛剛想到這裡,耳中就鑽入了那個他剛剛想著的名字。
“要說願望……升官發財走上人生巔峰什麼的,你們大概覺得也是假話吧?”
女審神者滿不在乎似的笑著。
“那就……把藥研藤四郎還給我這座本丸吧。”
她的話音剛剛一落,燭台切光忠就本能地感到這間會客室裡的氣氛為之一凝!
那個男人似乎很吃驚似的——大概是沒有想到她膽大包天到敢於直接把在傳說中由於某種不可說的原因被時之政府封殺了的那個付喪神.的名字甩到他們臉上來吧。
“哦呀,你……這可是給我們出了個難題啊。”他乾笑了兩聲。
女審神者卻並不讓步。
“放心,我跟我的前任審神者不一樣。我沒有被付喪神神隱的愛好。”她笑著說道——然而在燭台切光忠聽來,那種笑聲裡卻含著一股冷淡而令人心驚的意味。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的經曆,您也應該很清楚吧。在經曆了那些之後,你們還會擔心我會對這些刀產生什麼不必要的妄想嗎?”
女審神者的嗓音慢慢冷了下來,語氣裡含著的那絲笑意此刻聽上去竟然冷冽如冰。
“我就直說了吧。……歸根結底,他們長得再討人喜歡,也是冷冰冰的金屬,是當年的我握在手裡用以砍殺敵人的武器——您覺得我會對握在手裡的武器感興趣嗎?對我來說,他們是刀也好、槍也好,甚至是網球拍也好……對我來說都一樣。”
燭台切光忠:!!!
那個男人瞥了他震驚的臉色一眼,終於輕聲笑了起來。
“還真是無情啊,清原君。”他說。
女審神者也勾起唇角笑了笑,慢慢地直起身來,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下頜。
“事實總是最傷人的。”她回答道,“事實就是,我和你們見過的其他小姑娘畫風不太一樣。——我又不是為了來談戀愛或者睡男人才來執行任務的。”
燭台切光忠:!?
他簡直覺得沒有語言可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了。
……新任審神者,雖然一上來就表現出了極高的武力值,然而,她是個說話這麼直率到近乎尖銳的人嗎?
也許是因為他的臉色實在有點掩飾不住的難看,那個男人又瞥了他一眼。
燭台切光忠連忙換上一副十分專業(?)的帥氣微笑。
不過那個男人已經注意到了他驟變的臉色。下一刻,他感到那種冰冷得如同刀鋒一般在他臉上劃過的眼神消失了,那個男人重新把視線轉向了挺直背脊坐在那裡的女審神者。
“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你去解決吧。”他從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然後用手把它推到女審神者麵前。
燭台切光忠望去,發現那是一個土鈴。
“當它鳴響的時候,時空就將打開裂隙,溯行軍即將到來。”那個男人用一種森冷的語氣說道。
“至於時空的裂隙如何修複,正在崩壞的世界如何恢複正常……這一點我相信你和你那一方的上司會比我們更有經驗。畢竟我們的專長,在於和時間溯行軍作戰。”他的語調冰冷而刻板,已經完全喪失了先前那種帶著一絲興味的打探意味,仿佛已經對麵前的女審神者作出了充分的評估,現在是該來下決定的時刻了。
燭台切光忠:!?
……她那一方的上司?!她那一方的上司難道不是時之政府嗎……?!
然而那個男人已經站起身來作出送客的姿態,他的思緒被迫中斷了。
他站在女審神者的身後,看著她大方地伸手與那個男人相握致意,然後拿起土鈴,轉身走出了會客室。
回到本丸之後,女審神者作出了“我們就當剛才那裡無事發生”的態度,泰然自若地吃完晚飯以後,就直接去了審神者的辦公室,不知道在裡邊都查閱了什麼資料。
然後當她在差不多十點鐘左右的時候推開自己房間的障子門時,已經能夠在五官抽搐了一瞬間以後,毫不意外地衝著端坐在房間裡的那個男人打招呼了。
“怎麼,今天的寢當番輪到你了嗎,光忠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