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用力一推,狠狠地甩上了那扇障子門。木質的門框互相撞擊,居然發出很大的“哐”的一聲響,足見他用了多少力道。
他沒有再向九條則子說一個字,就這麼扭頭大步走出這個房間,腳步重重地踩在木質走廊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一路怒氣衝衝地去了。
當那含怒的腳步最終消失在長廊很遠的那一頭之後,佇立在原地的女審神者才微微一抖手腕,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了一句:“靈力……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控製的呢……”
在隔間的一隅,仍然保持正坐姿態、握著本體刀的一期一振的身影,倏然又出現在原地!
他注意到女審神者已經走到了通往隔間的門前,重新推開了那扇剛才被藤原泰衡摔上、幾乎搖搖欲墜的障子門。於是他迅速一翻身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問道:“……主人,剛剛那是怎麼——”
女審神者似乎有點若有所思似的,聽到他的問題才抬起視線來看向他,然後視線飄向通往走廊的那扇門,示意“隔牆有耳”。
一期一振:!!!
他一瞬間竟然覺得有點汗顏了。因為自己剛剛就在那位藤原泰衡大人的眼皮底下,居然逃過了被發現之危機——當他正聽著藤原泰衡的腳步怒氣衝衝地接近這個隔間而無計可施之時,突然身上仿佛有一股清涼的靈力流過;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回到了本體刀裡!
雖然知道這麼聯想不太應該,他仍然一瞬間腦海中就浮現出了“絕處逢生”這個字眼。
據說現任的審神者大人在接手這座本丸之前,根本沒有經過任何成為審神者的培訓——在這種危急的狀況之下居然也能於千鈞一發之間精準地控製靈力、把他作為付喪神的身體及時收回本體刀內,這種表現讓人驚訝。
在前任審神者那種因為客觀原因而難以為繼的靈力時斷時續、危機重重的滋養之下度過了一段歲月之後,現在居然還能體會到這種收放自如的充沛靈力來源,一時間不由得讓他油然產生了“果然時之政府選擇她是有道理的啊”這樣奇怪的想法。
當然,雖然阻止了他直接問出聲,女審神者卻也沒有無視他問題的意思。她緩步走向他麵前,握住他空閒的左手,然後在他的掌心裡寫下了“運次第”這三個字。
一期一振:!!!
從他的左手開始,一直蔓延到整個左側肢體,不可避免地立即就僵直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女審神者在他掌心寫下的那三個漢字,還是因為她握住他的手、纖細的指尖在他掌心寫字的時候滑過他肌膚表麵、激起的那一陣微癢的觸感。
然而,她很快就鬆開了他的手,轉向那扇通往走廊的障子門,緩步走過去,一下就將那扇門推開。
之前的那個侍女果然還在那裡,一看到門被“泉禦前”推開,立即就深深彎下腰去,恭順地下拜。
柳泉冷冰冰地問道:“‘藤泉館裡窩藏有很多美男子’,這種事到底是誰傳出去的?”
那位侍女嚇得好像縮了一下脖頸,唯唯諾諾地應道:“奴婢不知……”
柳泉冷哼了一聲,怒意浮上了她的眉梢。
“在這間藤泉館裡,我想讓誰呆在這裡,誰就可以呆在這裡。”她睥睨而傲慢地說道,“你既然不知道,那麼就去找個知道的人來。……另外,既然泰衡大人不願意看到那些人,就讓他們全部都來我這裡,我可要好好地、挨個看他們一遍,看看他們之中是誰讓泰衡大人看不慣——”
她故意作出被藤原泰衡激怒了的、高貴而任性的貴女的神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和不滿。
那位侍女果然被她的氣場全開懾服,一邊結結巴巴地說“是、是的!奴婢馬上就去辦!”,一邊急匆匆地小步退下。
當她的腳步聲一溜煙地在走廊上遠去時,站在隔間裡、隻能保持沉默的一期一振看到女審神者忽然回過頭來望著他。她的臉上一絲怒氣都沒有,目光與他的視線接觸之後,她居然衝著他咧嘴一笑。
“現在我可以確定一下其他那些人是不是也降落在這間藤泉館裡了——”她壓低聲音,慢吞吞一個字一個字地衝著他說道。
一期一振:“……”
……啊,好像忽然有點明白了呢——在您的猜測裡,難道認為其他那些人降落在這裡以後,身份也都變成了您……不,那位“泉禦前”的情人嗎。
果然他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
那位侍女很快就回來了,身後跟著一位麵色嚴厲、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的女性,以及——
其他五位付喪神。看起來完全和出陣的時候一樣,穿著各自的出陣服,完全像是被那位年長的女性強迫著一般走在她身後。
“泉禦前。”到達柳泉這間寢室的門口之後,那位年長一些的女性恭恭敬敬地向著柳泉下拜。
柳泉啊了一聲,目光投向她身後的那幾位付喪神。
那位年長的女性似乎在“泉禦前”麵前也具有一定的地位和顏麵似的,在行過禮之後立即坐直了身軀,像是打算進言。
“泉禦前,奴婢椿葉我有一語,現在不得不說了。”她用一種努力而充滿感情的、略帶說教似的語調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