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泰衡詠唱著咒文的語速略略一頓!
原本仿佛逐漸從地麵升起,漸漸往天空中無限生長、無限延伸而去的半透明青色結界倏然停止了生長!
結界和咒術給荼吉尼天造成的壓力驟然減輕,寄生在政子夫人體內的惡神的尖嘯聲仿佛立刻就高揚了起來;藤原泰衡聽見殿外幾乎立即就傳來九條則子的喊聲。
“繼續!彆管我!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
她的尾音有點破碎,似乎是艱難而用力地吐出來的;下一刻他聽見唰的一聲響。
……那位“鐮倉來的無用貴女”在腦後的長發被鬼爪勾住的情況下,忍住疼痛強行半轉過身來,揮動右手的太刀,唰地一下將那一大把被鬼爪抓住的長發齊齊斬斷!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聲“唰”的刀劍破空之聲響起。
“主人!!”
她的身後傳來三日月宗近的厲喝。
鋒銳的天下五劍的刀鋒劃破空氣,徑直將那個怨靈的身軀劈作兩段。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三日月,給我背後來上幾刀!”她頭也不回地喊道。
三日月宗近:?!
砍倒那個襲擊女審神者的怪物之後,緊接著又接到了這樣令人難以置信的命令,天下五劍之一的付喪神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
女審神者卻已經用空餘的左手利落地把披在身後的長發一把撩起,將自己的整個後背朝向他。
“把我的衣服從背後劃開!下手有點分寸,把這一大堆累贅的衣服都給我劃破!”她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吩咐他道,“劃成布條我就好脫了——真是的,這麼麻煩的衣服為什麼還有存在的必要啊!”
雖然這種要求聽上去簡直匪夷所思、而現在他們周圍的人們都陷入了苦戰,不是應該笑的時候,三日月宗近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
隨即,他不發一語,雙手握住刀柄,朝著女審神者完全不設任何防禦的背後一刀斬下。
雪亮的刀鋒劃破空氣,即使在戰鬥中仍然身姿風雅、俊美高貴的男子,雙手持刀、猶如為人介錯一般,朝著麵前人的後背毫不留情地揮下刀去。
唰唰唰幾聲刀刃破空之聲,伴隨著呲啦的衣料破碎聲,最後是那位“鐮倉來的無用貴女”略顯有點不合時宜的一聲歡叫。
“啊~總算能夠擺脫它們啦!!”
她身上沉重的十二單衣支離破碎成幾大塊,被她很輕易地一抖肩膀就分解成了片片布料,從她的身上落下。
她飛快地一抖雙臂,把完好的兩個袖子也甩掉,然後再卸下那層青色的單衣,露出其下所穿的小袖和緋袴。
不過她穿著的小袖和緋袴並非由輕薄貼身的綢絹製成,而是看上去更像巫女服的硬質絲綢。硬要說的話,在神社裡穿這麼一身,假如不知道前因後果的話,乍然看上去就像是即將獻上豐容之舞的巫女,而不是卸下了繁複的十二單的重重限製、隻穿著貼身內衣現身人前,甚是失禮的貴女。
……在重重疊疊的十二單之下不嫌麻煩地內著這種足以外穿的小袖和緋袴,果然是早有準備吧。
這樣的想法一瞬間掠過其他人——包括白龍神子——的腦海。
這場婚禮儀式果然是假的——預先在大社地麵上刻印下咒文陣法的新郎,以及在十二單之下內著輕便裝束、事發之後立刻抽刀加入戰鬥的新娘——這兩個人,簡直瘋狂得匪夷所思啊!
在努力封印怨靈的間隙,神子不由得微微分神,腦海中浮現了這樣的想法。
雖然泰衡殿一直口口聲聲說著他對這位鐮倉殿送來的貴女多麼厭惡、多麼提防……然而,事到臨頭,說不定他們兩人才是最適合的……?
可這種想法很快就被緊張的戰鬥所掩了過去。
沒了累贅又沉重的十二單的束縛,那位源氏送來平泉的“泉禦前”看上去簡直是如虎添翼……不,猛虎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