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試探簡直明目張膽,然而又因為三日月宗近的這種語氣太理所當然、光風霽月了,反而使得柳泉覺得莫名地有點生氣不起來。
轉念一想,他不就是這種風格嗎。
……喂這種油然而生的【啊這個混亂的世界上總還有一個人是正常的】的謎之安心感到底是腫麼回事!
柳泉歪了歪唇角,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然後給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在想總司君。”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滯,似乎並沒有想到她給出的人名竟然會是衝田總司。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那種從容淡定的神態,微笑應道:“啊,加州和大和守的前主人嗎,哈哈哈。”
柳泉:“……是的。”
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她並沒有立即往下絮絮叨叨地訴說心事,而三日月宗近也並沒有急於追問;兩個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靜謐。
然後,柳泉微微歎息了一聲。
“總司君,變成了羅刹,這件事你也知道吧。”
三日月宗近頓了一下,和藹地笑了笑。
“哈哈哈,就這麼說出來真的可以嗎。”他隱晦地提醒著她,似乎帶有一絲關切(?)的意味。
柳泉漫望著銀白色月光灑滿的庭院,片刻之後,慢慢地搖了搖頭。
“……沒關係,即使你也知道的話也無所謂了。”她說。
“因為已經沒有什麼方法能夠改變他最終的命運。”
三日月宗近:“哦~?!”
柳泉沒有理會他那種微帶一絲興味的尾音,繼續望著庭院,用一種死板的聲音平鋪直敘似的說道:
“我最後一次見到他,雖然是在江戶,然而那個時候,聽說他和千鶴醬要一起去陸奧,因為那裡的水對改善羅刹的體質有益。”
三日月宗近沒有說話,好像隻是耐心地等待著她什麼時候願意繼續往下述說一樣。他平緩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夜間廊下,仿佛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然後,很多年過去了。”柳泉沉默了一霎,才繼續說道。
說完這句話,她又可疑地停了下來,不再說話。
三日月宗近等了一陣子,不見她開口,於是就微微轉過臉去,那雙內蘊美麗的新月之形的眼眸靜靜投在她的臉上。
“然後呢?”他輕聲問道。
然而聽到了這個簡單的問題,柳泉卻猛地仰起頭來,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她才重新把視線投向庭院裡,說道:“我最後一次得知他的消息,甚至不是直接的那種通知,比如‘衝田總司如何如何了’。”
三日月宗近輕聲地應了一聲。“嗯。”
柳泉驀地哂然一笑,自嘲似的說道:“……而是偶然得知,我自己才是那個世界上剩下的最後一個羅刹。”
三日月宗近露出微微了然的表情,無聲地哦了一聲,輕輕頷首。
柳泉繼續說了下去。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在陸奧的總司君,後來怎麼樣了呢。”
“……最後,是怎麼離開的呢。”
三日月宗近並沒有說話。
然而他卻毫無預兆地突然伸過手去,摸了摸她頭頂的發心。
這個動作讓柳泉一瞬間忽然渾身發起抖來。她猛地低下了頭,原本因為雙臂撐地而微微聳起的肩頭也輕輕地顫抖著。
許久之後,她才猛然又一揚頭,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幾乎是用一種咬牙切齒的語氣惡狠狠地說道:“……原本我隻是想來賞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