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2.670·【回歸篇·之四】·95(2 / 2)

“好了,我承認自己是有些感傷。但也僅止於此了……難道你們以為我還能做出些什麼來嗎。我知道誰也救不了他……”

本來是想稍微說兩句實話,把這個難纏的、不聽到全部的實情就不走的老爺爺打發掉。然而,話到嘴邊,她才發現那些不吐不快的、深藏在心底的糟糕情緒,一湧而上,全部擠塞在她的胸口,像是不完全說出來就令人不甘心似的。

“……我也知道,或許他也不想被彆人救。一直以來,他建立的人生目標,就是近藤君。沒有了近藤君、也沒有了他們追求和為之沉醉的‘士道’的話,讓‘土方歲三’再去做個普通人,去賣藥、去做警察或公務員、去為新政府效力,或者去做些彆的謀生的事情,在艱苦勞碌之中度過一生,這可能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長久以來,一直困擾著自己的這些想法,現在終於有機會化為語言,從口中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了。

“其他的人在戰敗之後都能夠投降……但是,能放棄的話他早就可以放棄了。然而他沒有……”

“……因為他的心中,隻有士道。”

“隻有那不可磨滅、也無法轉移的信念。”

“戊辰戰爭之後,那樣一個被薩長所把持的朝廷,不是他可以效忠的地方……”

她垂下了視線。然後,那兩道斂下遮住她明亮眼眸的長睫,微微顫了顫。

“和宗像前輩,完全不同啊……”

這一句話她說得極為含糊,幾乎就是舌尖在口中微微繞了一繞,把那個名字一瞬帶過的。

……對宗像禮司來說,重要的是普世的福祉。如果說他對誰忠誠的話,那麼他所忠誠的是秩序,是和平,是能夠讓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們無知無覺地笑著一直幸福下去的東西。

然而,對土方歲三來說,重要的是士道,是信念,是他將這兩種重要事物寄托於一身的近藤君。他也會出於維護京都治安的責任,去保護無辜平民的人身安全,但比起來更重要的是他內心中的忠義——而那忠義所指向的,是曆經數百年建立起來的士道之心。

換言之,他的士道,是數百年來武士所為之奮鬥和沉醉的目標。那個目標是陛下,是將軍,但絕不是敵對的另一個藩,絕不是被敵人所把持、因而在他看來已經喪失了大義,被弄得烏煙瘴氣一團糟的朝廷。

她慢慢地彎起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嘛……也許這樣才最好……”

那些在戰爭中僥幸存活下來的大人物們,最後都變成了走上侵奪他人利益和國土之途的罪人。而他們所喊叫著的、所謂的“更崇高的目標”,也不過是自私偽善到極點的言辭而已。

唯有消失在京都、消失在會津、消失在函館的他們——那些她曾經的同伴,那個率領著那些珍貴的同伴勇敢地一直追求自己信念的人,永不可能有變得更壞的可能性,永不可能走上與她對立一途,所留下的隻有信念,隻有懷念。

但是,這一切說出來都無濟於事。麵前的人,也不可能會了解。她也並不想把自己迄今為止所經曆過的一切奇異冒險,都分享給這個來自於平安時代的老爺爺。

可下一刻,她聽見他的聲音。語氣穩定,含有微微的笑意,卻隱含著一種不容更改的魄力似的東西。

“那麼,下次假如你再出陣池田屋或者維新地圖的話,就讓我這個老人家也一起去吧。”

柳泉微微一愣,睜大了眼睛瞪著麵前的付喪神。

三日月宗近竟然還有閒暇悠悠笑了一笑,伸出手來,指尖慢慢沿著她臉頰的曲線由前額滑下,在她眼角微微頓了頓,才一直下行,到了她下頜的位置上,手指微曲,將她的下巴托起。

這種姿態很像是即將發生點什麼的糟糕情形,不過三日月宗近卻隻是朝著連嘴唇都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女審神者微微笑了笑,放低了一點聲音,那磁性的聲線轟擊著她的耳膜,簡直要讓人渾身因為驚悚而繃緊、又因為這曖昧的氣氛而緊張似的。

“您曾經在函館和我背道而馳過一次——”

“這一次,在您做出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之時,也請讓我在一旁注視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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