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雪葉君?你看上去好像很高興。”他說。
柳泉覺得這也沒必要向他隱瞞什麼,於是實話實說道:“……大概是因為覺得我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險,但你不僅沒有阻止我或者向我說教,反而還很認真地替我考慮起了相關的細節吧。”
三日月宗近:“哦~?!”
他意味深長地拖長尾音,發出一個疑問字。
柳泉繼續說道:“我很意外,你沒有說我魯莽,也沒有斥責我經常不管不顧地去冒險,將這座本丸裡的大家都帶入險境之中——”
三日月宗近忽然哧的一聲,失笑了出來。
他笑著搖了搖頭,又往前邁了一步。現在他就站在她麵前,距離她已經隻有半步之遙。他那襲寬大的藍色狩衣的下擺蹭過她的裙擺,發出衣料相摩擦的簌簌聲。
……說起來,現在可是在本丸裡,也沒有出陣任務,為什麼他會穿著那襲藍色狩衣呢?
莫非是……他想要出門嗎?然而,他打算出門去哪裡呢?
這麼想著,她忽然發現他朝著她伸出手來。
他並沒有戴那副出戰時使用的皮質手套,光潔修長的手指緩緩伸向她的臉側,然後輕輕落在了她的臉上,指腹摩挲了一下;接著,她注意到他的眉心微微一跳——似乎已經感受到了自己指尖蹭上了她臉上未卸妝的那層蜜粉的質感,他的眉眼間微微浮起了一層困惑的神色。
然而這種小細節當然不能擊潰他的餘裕。三日月宗近停下了摩挲她臉頰的動作,轉而微微屈起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使得她的視線隻能彆無選擇地直視著他——
然後,他說:“冒險?不不,你做過比這個更危險許多的事情。”
柳泉一瞬間就意會到,他所說的是那一天在淺草雷門前,她在決戰中故意露出破綻,讓他的刀鋒劃過自己胸口、刺破自己心臟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睛,啊了一聲。
三日月宗近又微微壓低了一點自己的臉。現在他們的臉距離更近了,他說話之間唇齒中呼出的溫熱氣息撲麵而來,讓她的臉頰微微泛紅了。
“從那以後,不管你做怎樣危險的事情,我都會站在你的身邊——我這麼說過的吧?”
柳泉覺得自己的下巴被他勾起,等於整顆腦袋都被他控製,不方便活動、臉上也不方便做出任何表情;她隻好尷尬地笑了一下,勉強說道:“假如是因為那件事而對我心懷有愧的話就不必了,因為是我自己要那樣選擇的,你並沒有任何責任——”
“不,關於那件事,我並不覺得多麼抱歉。”三日月宗近溫和地笑著,緩慢但不容置疑地打斷了她的話。
柳泉不知為何覺得更加不自然了。
“但是,我要去做的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也許對誰都沒有好處,可是我仍然必須去做……因為除了我之外,好像誰都沒有注意到那才是真相——”
三日月宗近微微歎了一口氣。
“……您好像終於被這座本丸同化了呢。”他突如其來地說道。
柳泉:“……什麼?!”
三日月宗近勾起她下頜的那根食指微微動了動。
“因為最初的那位審神者也說過類似的話。”他沉默了一霎,卻說出了石破天驚的台詞。
“即使沒有人在意,但真相就是真相,不該被埋沒……她是這麼說的。”
柳泉:!!!
她太震撼了,一時間隻能蠕動嘴唇,幾秒鐘後才擠出一個問題來。
“她……到底是怎麼了,才會離開這裡?!”
三日月宗近笑著歎了一口氣,忽然伸出另一隻手的食指,點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繼續問下去。
“噓——你不能夠再問下去了,雪葉君。”
柳泉:!!!
她險些脫口而出“為什麼”,但理智先於動作警告自己,一旦張口說話就多半會碰到他點在自己唇上的那根食指,這種情形就太危險了,理應規避——
但三日月宗近也並沒有因此就將此事蒙混過去。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深遠而若有所思。
“她認為隻要自己知道了真相,就可以改變被放逐的命運……但是她錯了。”他靜靜地說道。
“對那些大人物而言,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是不可以取代的。人也罷,刀也罷……”
不合時宜地,柳泉忽然聯想起了他那句有名的本丸麵板台詞“人也罷,刀也罷,大一點是好事”。
然而這一刻,即使想起這句話,也不能夠讓她發笑了。
因為她聽得出三日月宗近的語氣裡含有多少戒慎之意。
“……但是,對我們來說則不同。”他繼續說道。
“對我來說,對鶴丸來說……”
“在我們的心目裡,都有那種可以被稱之為‘無可取代’的人——”
“……我決不會重蹈鶴丸的覆轍。”
柳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