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振感覺自己好像逐漸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
起因是有一天女審神者忽然宣布第二天的近侍由五虎退擔任。
這一下可把五虎退嚇得眼眶裡麵都含了兩包淚。
一期一振沒辦法,隻好在晚餐之後謹慎地向女審神者私下詢問,是否可以讓他從旁協助一下“對近侍工作不太熟悉的弟弟”。
本來覺得這個要求略微有些過分——誰知道女審神者爽快地一口就答應了。
她唯一叮囑他的是“要替弟弟完成工作的話就躲起來,彆在我麵前出現,我就可以裝作沒看到喲”。
一期一振:“……”
他默然點了點頭,回去安慰忐忑不安的弟弟了。
結果第二天他幾乎在幕後全包了當日近侍應該處理的事務,女審神者也果然裝聾作啞,對他的行為視而不見。
五虎退與其說是當日的近侍,不如說是當日的吉祥物——女審神者一大早就讓五虎退抱著他的五隻小老虎來報到,然而在五虎退來了之後她也沒為難他,隻是在她的辦公室裡辟出一角給他們玩耍。
在女審神者的辦公室裡寫報告寫得腦袋都要漲大了的一期一振:“……”
……啊所以說為什麼要忽然任命五虎退做近侍啊。如果主人想在工作的時候看一看治愈的藤四郎家的弟弟們,想看哪個都可以,直接把他們叫來這裡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地公告整座本丸,今天的近侍是五虎退呢——
一期一振的思緒斷掉了。
因為女審神者手邊放著的那個名為“手機”的東西忽然嘀嘀嘀地響了起來。她一把抄起那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就精神抖擻地對今日近侍五虎退下令道:“有客來訪!五虎退,請去門口迎接,並把他帶到會客室。我隨後就到,不會讓你單獨麵對他很久的。”
五虎退:?!
可愛的小正太眼中一瞬間就又含了兩泡淚,但他還記得自己必須善儘身為近侍的責任,就聲線有點顫抖地應了一聲“是、是!”,然後抱起一隻小老虎、帶著其餘四隻,跌跌撞撞地出了辦公室,往本丸的大門口走去了。
在他身後的好哥哥一期尼感到一陣不忍。
他放下了筆,然而他的理智告誡他,女審神者已經額外對弟弟網開一麵、讓他這個哥哥來代為處理事務了,假如連迎客的事情都做不好,那就——
他還沒有想完,就看見女審神者從桌後站起身來。
“一期君,恐怕今天必須勞駕你把這些文件都搬回你的房間繼續處理了。”她說,臉上含著一個費解的微笑。
一期一振:?
“……因為我現在必須去接待新來的友人了。”她繼續說完了下一句話,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唇角的笑容變得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然後她也繞過巨大的辦公桌,走出了這個房間,腳步輕快地一路往那間新布置的會客室走去。
一期一振:??
晚間,在睡覺之前,是藤四郎家的兄弟夜話(霧!)時間。當晚的話題,當然是五虎退莫名其妙地當了一天近侍的經曆。
五虎退磕磕絆絆地為大家敘述著他前去接待那位登門拜訪的審神者之後的遭遇。
“……竟、竟然是個長相有、有點可怕的大叔!”他微微帶著一點哭腔,向其他兄弟們形容著來訪的那位審神者。
一期一振忍不住微微壓低了眉。
“可怕的……大叔?”他重複了一遍五虎退的形容詞。
當時陪著五虎退一起進去送茶的前田笑著解釋道:“……並不像一期尼想像的那樣啦。感覺應該是個……因為做審神者的資曆很老,所以……稍微有點嚴厲的大哥哥?嘛~不過主人也不怕他啊,我看到主人和他聊得很開心呢……”
一期一振若有所思。
“是嗎……主人和他聊得很開心啊……”
“還有!他意外的很喜歡五虎退和小動物啊!抱著一隻小老虎不肯放手呢!被小老虎咬了一下也還在哈哈大笑著!”前田笑嘻嘻地補充道。
一期一振凝神思考了片刻。
“那麼……在他跟小老虎玩的時候,主人……是什麼反應?”他問道。
五虎退好像被哥哥凝重的神色嚇了一跳,有點結結巴巴地回答道:“主人……主人也在笑啊……在笑著和那個大叔說話!好、好像還說到了什麼奇怪的名詞……‘萌物’啦、‘武鬆打虎’什麼的……”
五虎退努力回想著,雖然聲音怯生生的,但是卻十分準確地把那幾個出自於女審神者和那位“可怕的大叔”口中的、他完全不了解是什麼意思的陌生詞彙的發音摹擬了出來。
一期一振和其他弟弟們都露出了完全不能理解的神色。
……嘛,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因為這兩個詞都是中文發音啊。
女審神者雖然不會把自己真正的來曆之秘密告訴任何人,然而這卻並不會妨礙她利用這一點來刷一下其他審神者的好感度。
至於今天來拜訪的大哥級前輩審神者,既然他的性格就像個大哥似的喜歡老母雞一樣地罩著弟弟妹妹,那麼女審神者當然會為他營造一種當個好大哥、關愛年幼者的良好氛圍(霧!)。
一期一振雖然還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然而他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絲異樣之處。因此他微微皺起了眉,一時間卻並沒有說話。
既然哥哥沒有出聲,其他的藤四郎家小短褲也就麵麵相覷,閉緊了嘴巴。
直到藥研出聲說了一句:“……大將她,也許是在計劃著什麼吧……?”
其他小短褲們紛紛發出一陣或高或低的“誒?!”的驚呼聲,剛剛垂下視線、仿佛陷入深思的一期一振也抬起眼來,注視著坐在自己正對麵的這個失而複得的弟弟。
一瞬間他仿佛想要說些什麼,然而想了想之後,終於又竭力忍住,壓低聲線,沉聲說道:“即使如此,那也不是我們能夠擅自去探究之事……”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藥研的臉上,微微加重了一點語氣,聲線聽上去因而增加了幾分沙啞。
“大家都明白嗎?!……不要去深究主人的意圖。我們身為刀劍,隻要去完成我們本應做到之事——就是上陣,拔刀,替主人完成任務,斬殺眼前的敵人——就可以了。”
他強調似的說道。
“……多餘的事情,不是現在的我們應該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