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這種神操作,重新恢複人形之後的付喪神們,都有短暫的一刻無言以對,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才好。
不過,他們很快就無暇再對女審神者的神操作表示無奈了。
因為大批的時間溯行軍很快就向著西門襲來。
雖然柳泉和她率領的付喪神們已經久經戰陣,但七個人對上幾十名凶神惡煞的時間溯行軍,還是有些吃力的。
尤其是——還要搶在他們殘殺這裡的居民之前,把他們消滅。
雖然還沒到日落的時刻,天空中卻翻滾起了層層疊疊的烏雲。遮天蔽日,一時間會津城的上空如同黑夜一般可怖。
在翻滾的黑雲之中,慢慢打開了一個個缺口。從缺口中投射下來的,是不祥的黑影。那些黑影一觸及地麵便迅速變幻為時間溯行軍的扭曲形態,並不直接尋找刀劍的付喪神進行攻擊,而是向著旁邊走避不及的無辜居民揮起了刀劍。
柳泉:!!!
事到如今她再也無法隱蔽自己和付喪神的身形。幸好她今天出陣之前記得把上次在宇都宮出陣時帶去打算假扮新選組隊士的袖章也一起帶來了。
“大家快躲起來!由我來對付它們!!”她厲聲喝道,從那棟廢屋中衝了出來,徑直衝向一把暗墮的短刀,揮動手中的刀,唰地一下將之斬為兩段。
旁邊的平民——多數是老弱婦孺們——發出一陣驚呼,在倉促之下慌慌張張地聽從了她的呼喝,紛紛向沒有這些怪物的方向逃去。
然而此處距離西門很近,會津藩兵也發現了這裡的異動,趕過來救援。他們自然也看到了柳泉和幾位付喪神——當然他們並不知道那幾位身手淩厲矯捷的青年和少年並不是凡人——戰鬥的模樣。
柳泉來不及警告那些士兵,就聽到他們之中有人發出了一聲慘呼。
“啊!!”
柳泉一凜,定睛看去,發現是一名士兵被時間溯行軍刺中,搖晃著倒下了。眼看他身旁的士兵還要繼續衝上去作戰,柳泉急得大吼道:“住手!你們對付不了這些怪物!由我來!!”
在她厲聲阻止那些會津藩兵的時候,正巧在那附近的一期一振已經聞聲趕到,迅疾地閃身擋在那位還不知深淺地打算勇猛衝上去的會津藩兵身前,一刀橫掠過去——對麵的暗墮太刀就化作一陣黑霧消散了。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驚魂未定的那名會津藩兵,被一期一振以肩膀巧妙撞開而倒退了幾步,眼看著奇形怪狀的敵人化作了黑煙散去,滿麵的武勇化作了驚恐,顫抖著手指著一期一振喊道。
一期一振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話,就繼續投入了戰鬥。
那名會津藩兵左右為難了一下,仿佛不知道要不要就這麼退下戰線。
就在這個時候,柳泉在不遠處厲聲喝道:“愚蠢!快退下!這裡由我們來料理!”
那聲大喝裡仿佛充滿了魄力,雖然那聲線聽上去像是屬於少年的清亮嗓音,但在少年英豪輩出的、現在的會津城內,那名藩兵還是下意識聽從了指令,慢慢向著身後的城門方向退去。
忽然,一道如同巨大蜘蛛般的黑影從那名會津藩兵頭頂躍過,那黑影仿佛長著尖利的骨刺,行動極為迅速,竄過他頭頂之後並不繼續向前,反而扭身朝著他又衝回來,一隻骨爪中卷握著鋒利的短刀,衝著他後背直刺而入!
在那柄短刀幾乎插進那個藩兵後背的一霎那——
唰的一聲!
幾乎是刀鋒加身的一瞬間,那名藩兵終於醒悟過來似的,往前一撲,狼狽不堪地伏倒在地上。但預期中將要刺入血肉的刀鋒並未降臨,他抖抖索索地在地上翻轉過身子來往後看,才發現一個穿著黑色洋服、額發略長,發間卻戴著式樣奇怪、流蘇偏在右側的發帶的美男子,手中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太刀,就站在那裡。
那名藩兵蠕動嘴唇,似乎想要道謝;但一瞬間也許是因為受驚過度、或是彆的什麼原因,他竟然沒有發出聲音來。
那位美男子似乎也並未期待著能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回應。
他輕輕一抖腕,甩去刀鋒上的血滴,那雙在遮天蔽日的黑霾裡顯得格外明亮懾人的眼眸在那位兩度死裡逃生的藩兵臉上一轉,就漠然地調到了一旁。
“嗬嗬,姑且還是珍惜一下自己的生命吧。”他用一種極為好聽的聲線以及極其平淡的語調這樣說道。
然後,在那名會津藩兵還沒能作出反應之前,他就移動腳步,衝回那群怪物堆裡去了。
當然,即使是在快速移動(?)之中,他的姿態也十分優雅瀟灑。在此刻已經幾乎人人都被多日來的激戰拖到精疲力竭、狼狽不堪的會津城中,這樣的戰鬥姿態十分引人注目。
不,不如說是在堅持了這麼久之後,會津城中大概不可能再有人擁有這種從容的姿態了吧。
……所以說,這個人是誰?!他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這名精疲力竭、隻有精神上還下意識地保持著一絲警覺的會津藩兵,還沒有把心中的疑問說出口,就聽到自己身後,有人代替他把這個疑問大聲喝問了出來。
“承蒙援手,多謝了。……但是,你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
那些看上去衣著光鮮、戰鬥姿態英勇而從容的人們,似乎都全神貫注於戰鬥之中。
在解決了足足數倍於他們人數的那些怪物之後,終於有一個人轉過頭來,並且徑直走到那個發問的人麵前。
那人看上去極為年輕,年齡似乎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雖然穿著一身洋服,但並沒有相應地把頭發學著洋人剃短,而是在腦後綁起了馬尾。經過了剛才的一番激鬥,他的臉上似乎染有幾道塵灰,但目光仍然極為明亮。
他注視著發問的那個人,然後微微一笑,側過身來將自己的左臂亮在那人麵前。
他的衣袖上,一枚白底、繪有紅色山形紋,寫著“誠”字的袖章就彆在那裡。
然後,他開口了。
“我是新選組一番組的隊士清原。之前因為在宇都宮之戰中負傷而離隊,現在來與本隊合流。”
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一下。
“土方副長在哪裡?……齋藤組長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