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響子女士的遭遇,我感到十分遺憾。但我相信,三日月閣下從頭到尾都不會以用心險惡的姿態勸誘響子女士作出對她不利的選擇。”
自始至終站在她的身後,麵容平靜一言未發的天下五劍之一,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那雙蘊有新月的深瞳忽然微微一閃。
雖然為了不觸怒對麵的審神者而沒有露出什麼特彆的表情,然而他的眼角卻微微翹了起來,顯出一絲隱秘的欣悅感。
然而下一刻他的麵容卻微微一凜,因為聽到他的審神者又說出了奇怪的話。
“……想要把幸福建立在他人身上,忘記了自己價值的可貴……”
他的審神者用一種若有所思的聲調慢慢說道。
“我為這樣的響子女士而感到無比的遺憾。”
然後,下一刻,他就看到對麵的神無凜音表情扭曲到近乎瘋狂猙獰的地步。
“既然如此——”
她厲聲喝道,毫無預兆地縱身向前,一刀揮向清原雪葉!
“你就到地下去,當麵對她說吧!!”
在他的視野裡,清原雪葉及時側過身,讓過了這一擊。
雪亮的刀鋒劃破黑暗,幾乎像是緊貼著清原雪葉的鼻尖似的掠過,然而她腳步輕盈地向後退了半步,讓開這次攻擊;並沒有立刻還手,卻仿佛富有餘裕。她從容地笑了一下,目光平靜而悲哀地盯著神無凜音的身後,那六位付喪神發生的形貌改變——
尖利的骨刺穿透他們的血肉、肌膚和出陣服,在他們的身體表麵形成突出的黑影和不祥的線條。他們發出痛苦的嗚咽聲和難忍的低嘯,這讓清原雪葉這一邊的幾位付喪神們也不由得感同身受似的,露出了困惑、不忍、難過和嚴峻的神情。
三日月宗近聽到螢丸低聲嘟嘟噥噥地說:“為什麼、要強迫刀劍做這種事——?”
極化後的平野和博多雖然比之前更加穩重了一些,但基本的性格還是沒怎麼改變的。好少年平野擔憂地注視著對麵已經無法遏止地進入了暗墮過程的刀劍們。
“怎麼辦……現在,還能阻止他們變成這樣嗎……?”
博多則是咂著嘴,搖搖頭,用一種老成的口吻說道:
“世上也有用錢買不來的東西啊……”他說,“跟對一個好主人簡直太重要啦。那些博多的大商人也時常要確保自己是個好主人呢。”
燭台切光忠歎著氣,仿佛也知道這個進程其實已經無法挽回,因此也隻能不忍心似的應了一句:“嘛……變成這個樣子,可一點都不帥氣了啊……”
一期一振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壓低了眼眉,忍耐著那種對於擅自將刀劍逼迫到這種地步的審神者的怒氣,右手握住了腰間的刀柄,像是隨時準備拔刀與暗墮的對手一戰。
三日月宗近默默按著腰間的刀走了上去,站到了柳泉的身側,然後和她一樣,從鞘中慢慢抽出刀來,架起了刀,指向對麵暗墮的對手,眉心微微壓低。
神無凜音嗤笑了一聲。
“這麼若無其事地作出一副正義使者的樣子,果然……你們兩人都厚顏無恥得令人作嘔啊?!”她提高聲音喝道。
三日月宗近表情紋絲不動,倒是柳泉聞言毫不客氣地反詰道:“這麼乾脆利落地就將自己的過錯施加於忠誠的部下身上,也不是一個好大將會做的事啊?”
神無凜音脫口而出:“你……!!”
嘴炮已經互相噴到了沒什麼新意的地步。彼此對對方的理由也都拒絕接受。那麼就隻有戰場上見真章了——雖然內訌起來的話,回去以後絕對要寫上五英寸厚的報告交給時之政府(不)。
神無凜音的身手——或者說,劍術——意外地居然也挺不錯。
和她交手幾招以後,柳泉就得出了結論:這位禦姐大概在現世也認真地學習過劍道吧。
她的劍術並不是不適用於實戰的花架子,相反地,招式非常紮實。看得出來是在道場以及比賽場上好好地使用過——然而,柳泉可是被土方那種“揚土迷眼”的實戰與功架相結合的劍術熏陶出來的,做起這種小動作來駕輕就熟、毫無心理負擔,上邊一刀進擊、下邊趁著對手身形移動之間重心不穩的機會使出掃堂腿之類的小動靜層出不窮;神無凜音漸漸被她激怒而發出了更高的怒吼聲。
“堂堂正正地戰鬥!難道做不到嗎!清原雪葉!!”
柳泉完全沒有一絲身為正麵人物理應有的心理壓力和道義負擔,一翻腕架住神無凜音氣勢洶洶當頭劈落的刀鋒,露出一個笑容。
“對不住啦。副長教導我們,做事要看重結果——否則你以為兼桑的‘揚土迷眼’是怎麼來的?”柳泉笑嘻嘻地說著,故意激怒對手、想讓對手喪失冷靜理性的判斷,好從中找出她的破綻而加以擊破。
其實土方哪裡說過這種話。土方隻會在他們完不成任務之後跳腳咆哮著“士道不覺悟,去切腹吧!”。不過能夠以此氣一氣對手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