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直直地盯著臉上忽然閃過慌亂之色的神無凜音,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
“你在現世,難道就完全沒有可能遇到自己無法攻陷的人嗎。為什麼對方是‘凡人’的時候,你可以容許自己有那種不成功的感情經驗,但是對方換成了刀劍的付喪神,你就要憎恨得必須讓對方粉身碎骨才可以?!”
她的話音剛落,一枚炮彈發出刺耳的尖嘯,從她們頭頂掠過,砰的一聲在距離她們更近一些的原野裡炸開!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炮彈就往那個地方轟擊過去,重重地砸在大地上,在黑夜裡騰起一陣明亮的火光。
柳泉仿佛被這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提醒了一樣。她抬起頭來望了望夜空,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神無凜音:“什……!?”
她的話還沒說完,柳泉就乾脆地一按膝蓋、借力站起身來,轉過身去。
“光忠,可以拜托你在行軍的途中看管她嗎?結束任務以後,我們也得把她一起帶回去……對她怎樣裁決,那是時之政府的事。”
燭台切光忠無言地走上前來,他的手中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繩子,在柳泉的示意下,將神無凜音結結實實綁得上半身完全難以動作,然後把神無凜音拉起來站好。
柳泉回頭,掃視了一下自己帶來的付喪神,並沒有問他們“剛剛才手刃了自己作為刀劍的同伴,呆膠布嗎”之類的話題。
他們可是為了戰鬥而生的刀劍,不需要這些多餘的關心。同伴背叛或者暗墮,必須將之肅清的情形,在他們漫長的刃生之中,也不僅僅隻遇到過這一次。
在戰場上,他們知道該怎麼做,也不會為之猶豫。不停地戰鬥,然後為主君獲得勝利,這就是他們的使命。
邁開腳步、下達“全員跑步前進”的指令之前,神無凜音忽然在她身後叫了她一聲。
“清原!”
柳泉又回過頭去看向她。
神無凜音沉默片刻,說道:“……你那座本丸,原本我也申請過,作為繼任的審神者去接手的。”
柳泉:“……哦?!”
神無凜音哂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過,被拒絕了。……大概,從那個時候起,我與你之間的能力值高下,就已經分出了結果吧——在時之政府那裡。”
柳泉並沒有回應這個“能力值高下”的話題,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那麼,你申請接手我這座本丸,理由是什麼?”
神無凜音的目光有一瞬不可遏製地想要往旁邊飄去。然而她極力抑製了這種下意識的衝動,露出無所謂的神情,咧嘴一笑。
“啊~當然是為了找到他,然後報複回來了啊~”
她的雙手被綁著,於是她抬起下巴來,用一種充滿輕蔑的態度——但柳泉看上去卻總覺得那種態度有點虛張聲勢的悲哀——往三日月宗近的方向虛點了點。
她似乎以為這樣說就會激怒她的對手——會在失敗之後對她的對手形成最後的攻擊一樣——然而柳泉卻隻是搖了搖頭,輕聲回答道:
“……把人生不幸的責任推到彆人身上,這樣做你就會開心?”
神無凜音一愣。
就在她一愣神的工夫,柳泉已經邁開腳步,飛快地沿著這條田間小路往前衝去。
她的方向,是前方被炮彈轟擊著、在黑夜裡不斷爆起火光的地方。
是如來堂。
那個【高級易容術】的BUFF消失之後,柳泉也懶得再花點時間掩飾自己的外形——反正現在也用不著假裝新選組隊士了——她極力向著前方已經被炮火淹沒的黑暗裡跑去,大腦隨著奔跑帶來的疲累和缺氧感已經漸漸被抽空,到了最後隻留下一個詞——
如來堂急襲!
他們已經很接近那個曆史上著名的地點了。
柳泉在曠野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儘可能地保持著自己身體的平衡。
黑夜裡,隆隆的炮聲、嗖嗖的子彈聲就在她的頭頂和身周響起。跑了這麼遠還毫發無傷,不得不說是福星高照。
她在神無凜音那裡耽誤了太多時間,現在照時間來推算的話,守衛在如來堂的新選組成員大概已經頂過了好幾波敵人的密集炮火洗禮以及凶猛的攻勢,事到如今還能找到幾個活人也說不好——而這還是曆史上的情形,假如現在還要再加入時間溯行軍的因素的話,他們的前途就更為晦暗不明了。
柳泉一直氣喘籲籲地衝上了一個小山丘。
然後她定睛望去,借著附近周圍到處不時爆起的炮彈爆炸的火光,她第一次看清了如來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