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及時救了我,真是太……太感謝了。”
雖然是被救了,然而她看上去好像一點兒也不高興。更沒有什麼劫後餘生的慶幸感——不,她緊抿著嘴唇瞪著他的樣子,不如說像是快要生氣或哭出來一樣。
看清楚了她的表情之後,齋藤忽然覺得頭皮發麻,直覺感到一陣不妙。
他下意識就想立刻掙紮著坐起來。但這個動作牽動了他的頭部,他幾乎是立刻就感到了一陣刺骨的疼痛,像是有人拿錐子一下下紮著他脆弱的大腦。這讓他發出了一聲疼痛的呻/吟。
“呃!”
……結果這個魯莽的行為反而像是打破了那種微妙的氛圍一樣,幾乎是立刻,她就俯身下來,十分緊張地叫著他的名字。
“山口君?山口君?!你感覺怎麼樣?!”
齋藤很想回答她,不怎麼樣,糟糕透了。
他的額頭還在一陣一陣刺痛,來源就是她用手按著的那個地方——現在他能猜到了,那裡必定是受傷了;他意識空白之前看到的血幕,大概也是從那裡噴發出來的鮮血蓋住了他的眼睛。
他渾身四肢百骸的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稍微一動就吱吱嘎嘎作響,像是要重組一遍。戰壕這一側好像被炸塌了一角,他稍微側過臉,就能從那個塌陷的斜坡望到天空中掛著的那輪明月。
然而他還是勉強說道:“……不……不是躺著的時候。得馬上做好準備……看到我們這邊……沒了動靜的話……那些薩長人……”
他說得斷斷續續,說到這裡的時候簡直都要用儘自己的力氣;他頓了一下,聽到她歪著唇角哼笑了一聲。
“沒錯。……那些薩長人,會像鬣狗一樣聞著鮮血的味道,凶猛地撲上來把我們啃得骨頭都不剩的吧。”
齋藤:“……”
他還沒回答,就聽到她那一側傳來另一個聲音。
“……彆做傻事。”
那個男人的聲音有點陌生,說話十分簡短,語氣也很冷凝,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齋藤一瞬間就警覺了,掙紮著不顧自己叫囂著快要漲爆的大腦,艱難地翻身坐了起來,向後靠著戰壕的側壁坐好。
然後他看到了那個長得很俊美、站在筱田一緒身後的青年。
那是她帶過來的人其中之一,很奇異地,在剛剛那場劇烈的爆炸過後,雖然他穿著的那套黑色洋服上也沾滿了塵土,但總的來說他看上去居然比齋藤或者筱田一緒要整潔得多——也許,這是因為在爆炸發生的時候,他所處的位置在側麵,剛好沒受到那麼巨大的衝擊的緣故?
現在,他迎視著齋藤的目光,緩緩地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彆做傻事……筱田君。”
不知為何,齋藤總覺得他叫出筱田一緒姓氏的時候沒有那麼流暢,也許是因為他們之前也並沒有那麼熟稔、所以他也不太習慣用這個姓氏稱呼她之故吧?
“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你不能乾涉的——”那青年俊美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嚴峻之色,警告似的又說了一句。
齋藤:?
總覺得這青年說的話裡的意思……很微妙啊?!
然而他還來不及細想,因為把頭倚靠在壕溝壁上而微微抬起朝向斜上方的視野裡,就闖入了一幕更加驚人的景象!
天空中,重新出現了剛剛他見過的橙紅的巨大黑洞。這一次,那黑洞仿佛裂開得更多。一道道血紅到發亮的光芒,從那些橙紅色的黑洞裡直直地激射下來,發出閃電一般令人驚心的劈啪聲。
齋藤也知道,當那束光芒落到地麵上的時候,就會凝結成為一個巨大的、前所未見的的、猙獰扭曲的黑色怪物。
而那些怪物,他是無法擊殺的,甚至無法對其造成傷害——
他下意識地去看那個不知為何能夠斬殺那些怪物的人,被剛剛的劇烈爆炸造成的重傷導致一片混沌的大腦裡,慢吞吞地運轉著,想要搞清楚她身上有什麼特點,使得她被賦予了這種特殊的能力——
然而,他卻驚訝地看到她已經飛快地作出了反應。
她先是沿著他的視線回身抬頭,在看到了天空中那一片橙紅色的黑洞顯現之後,咬著牙低低詛咒了一句:“可惡!”,繼而絲毫沒有猶豫,轉身一把抓起被丟在一旁的、自己的太刀,倉促間隻給他留下一句話:
“等等我就回來!”
齋藤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她衝向被炸得半塌的壕溝另一側,單手一按塌陷下來的斜坡,就縱身跳了上去,衝向了天空中裂開的那些橙紅黑洞的正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