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哈。”三日月宗近一如既往的從容笑聲在她身後揚起。
柳泉有點焦急起來。
“喂……快放開我!萬一叫大家看到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三日月宗近微微虛懸起掌心,指尖摸了摸她緊皺著的眉心,然後就那麼以指腹來回輕輕撫摩著那裡。
柳泉:?!
三日月宗近溫和地應道:“好好~我會及時鬆開手的——不過,在那之前,放鬆一點吧,雪葉君?”
柳泉:!!!
她猛然轉過身去!
這個動作讓她的整張臉在那一瞬都滑過他的掌心。雖然和她一樣也差不多是剛剛從殘酷的戰場上下來,但是他的掌心裡卻並沒有嗆人的硝煙和塵土的氣味,反而有種淡淡的茶香,從他的指間傳遞到她的鼻端,然後在她的麵前縈繞;這讓她更加驚訝,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伸手一下將那張幾乎蓋住她雙眼和前額的、男性的手捉住,從自己眼前拉了下來。
隨著那隻手落下,緩緩在她視野裡出現的,是三日月宗近那雙含笑的眼睛。那雙眼眸裡有著天空的顏色與新月的形狀,注視著她的眼神非常深邃、非常柔和。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的話。
“你已經回家了,雪葉。——所以,稍微放鬆一點吧?”
不知為何,在聽到他聲音的一霎那,她的鼻尖忽然一酸,熱淚很快湧進了她的眼眶。
“‘家’嗎……”她低聲重複著這個名詞,垂下視線,微微搖了搖頭。
“……我沒有‘家’啊。”
聽到了否定的話,三日月宗近臉上的笑容一點都沒有變。
他隻是寬容地注視著她握住他的手、像是約束著不讓他隨意做出什麼令人尷尬的舉動,卻一臉泫然欲泣、像個彷徨的孩子一樣的神情,然後,伸出未被她握住的左手,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在想要回去的時候,有個能回去的地方,知道回到那裡去之後,自己就能夠安心地好好睡一覺,不用擔心彆的事情——那個,就可以稱作是‘家’了吧。”他含笑說道。
柳泉:“……”
一時間,她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是這樣的嗎……?
或許,不是這樣的吧。因為,已經很久很久了,他的話裡所描繪的那種地方,她從未遇見過,仿佛這個世界上,從未存在過一個那樣的地方。因此,她也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不是就是對的——畢竟,他不是凡人,隻是一把刀,隻是刀劍裡化身出來的神明而已;而神明也好、刀劍也好,都應該不會了解這種凡人的定義的。
然而,不知為何,她並沒有向他指出這一點,而是呆呆地注視著他微彎的眉眼。
他的外形幾乎和她一樣狼狽,出陣前從燭台切光忠那裡借來的黑色西裝已經破得不成樣子,看起來勢必是要賠給燭台切光忠一套新的了——可是,他仍然淡淡地彎著眉眼,帶著那樣一種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屈服於其下的、沉靜的魄力,靜靜地對她說著這樣的話,撫摸著她的頭發——
“三日月,”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已經儘力讓語調裡帶上了輕描淡寫的笑意——然而聲音卻還是有點顫抖,像是下一秒鐘就要泄露出什麼——
“嗯?”三日月宗近在她頭頂輕聲應道。
柳泉沉默片刻。
“為什麼忽然這麼溫柔啊……”她低聲說道,嘴唇慢慢地抿起來,緊繃成一條直線,像是竭力在忍耐著什麼。
“……簡直讓人都不習慣了——”
“啊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溫柔,”他的聲音異常平靜柔和。
“但我認為,所謂的溫柔,就是要好好關注對方——而好好關注對方,就說明這個人很強大。”
他的左手輕輕地滑過她的發頂,摩挲著她因為激戰而變得淩亂打結的長發。
“雪葉君啊,就是一個強大的人。所以,值得我好好關注。”他說。
“迄今為止我已經看過很多人,所以我是這麼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