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消失了,哈利赫然發現自己站在一條麻瓜街道上。他看見自己的母親正坐在街邊的咖啡店裡,桌子對麵坐著的就是滿臉陰沉的斯內普。哈利不用走進店裡就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這一幕也是他在斯內普辦公室的冥想盆裡看見過的。
這一幕很短,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鐘時間。然後哈利感覺自己倏然飛了起來,再停下來的時候,他置身於一棟他沒有見過的房子裡。這棟房子看上去破舊極了,客廳裡落滿了灰塵。
他看見斯內普冷冷地盯著莉莉·伊萬斯。他已經長成了一個青年,但臉上的陰鬱並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減少,反而增加了許多。曾經滿含仰慕的注視著莉莉·伊萬斯的那個少年已經消失,他的臉上出現了哈利所熟悉的那種譏誚。
哈利聽見他用一種極為冷漠而憤怒的語氣說道:“……很遺憾,女士,有一些欺騙是不能夠被原諒的。”
哈利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內幕——因為他看見莉莉·伊萬斯居然沒有絲毫為自己抗辯的意思!她隻是低下了頭,在她垂頭的一瞬間,哈利似乎感覺自己看見了她眼中滿含著的淚水。她的麵容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歉疚與難過,那種沉重的悲傷,很明顯地即將把這個年輕的姑娘壓垮了。
哈利立刻意識到了他正在注視著的是一幕曾經的摯友正式決裂的劇情。這也就很合理地解釋了為什麼之後斯內普即使十分厭惡他的父親詹姆斯·波特,但還是為了保護哈利做了那麼多事——他在被莉莉·伊萬斯欺騙之後,仰慕的對象轉向了哈利的母親柏麗爾·弗格頓,這個推論簡直太正常了。
哈利甚至都不能否認,現在的自己其實也十分理解斯內普的心路曆程——他也曾經深深喜歡過張秋,在他眼裡張秋也曾經是一個聰明美麗、充滿魅力、討人喜歡的姑娘,即使是她另外有了男朋友也不能夠阻止他對她的喜歡;但是在她把鄧布利多軍的情形告訴給多洛雷斯·烏姆裡奇之後,他就再也無法重拾對她的喜愛了。現在他發現有另外一個姑娘——一個與他更有共同話題的、理解他的想法與選擇,在關鍵時刻與關鍵問題上總能給他以關鍵幫助的可愛的姑娘——更加令他心動,就好像隻有看到她,自己的靈魂才能夠被撫慰,被填滿一樣。張秋對他而言已經是過去式了,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當初是因為一個怎樣的契機而喜歡上她的了——就如同莉莉·伊萬斯對於斯內普而言一樣。
哈利想,根據他剛才看見的景象,不知道伊萬斯教授要做多大的欺騙,斯內普才會氣得和她主動決裂?尤其是當他曾經在黑湖邊充滿侮辱地叫她“泥巴種”之後,他還能用這種理直氣壯的態度指責她的欺騙不能夠原諒,而伊萬斯教授也並沒有反駁這麼嚴重的指控?
他還想看下去,但是這段短暫的記憶到此為止了。這次場景變換的時間長了一些。哈利似乎飛過了許多變幻的形狀和色彩,最後周圍的景物才固定下來。他站在黑暗中一個荒涼、寒冷的山頂上,風嗖嗖地刮過幾棵沒有葉子的枯樹。
他發現自己的視角似乎換成了鄧布利多,這才明白剛才在進入冥想盆之前,伊萬斯教授從那個半滿的記憶瓶裡倒進石盆裡的,居然是鄧布利多的記憶。他頭一次知道兩個人的記憶能夠摻雜起來同時在一隻冥想盆裡讀取。但也許這隻是鄧布利多最後交給莉莉·伊萬斯的那個任務的一部分——他要給哈利看的整個故事,需要兩個人的回憶共同來講述才清楚。
哈利看見山坡上站著一個成年男人。那個人因為察覺到他——阿不思·鄧布利多——的出現而轉過身子,他的手裡緊緊地捏著魔杖,似乎在等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他的恐懼甚至感染了哈利。
突然,鄧布利多舉起魔杖,一瞬間在空中閃過一道刺眼的、之字形的白光,哈利以為是閃電,但那個男人撲通跪倒在地,魔杖從手裡飛了出去。
借著那道白光,哈利終於看清楚了,那個人居然是成年的斯內普。這個時候的他完全沒有後來他在霍格沃茨的魔藥課堂上的那種冷酷、嚴厲、氣場強大、令人畏懼的特點,他的聲音發著抖。
“彆殺我!”
“那不是我的意圖。”鄧布利多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回答他,哈利從沒想過這個和藹的老巫師會用這麼冷酷的口吻和人說話。“怎麼樣,西弗勒斯?伏地魔大人有什麼口信給我?”
“沒有——沒有口信——我是為自己來的!”
斯內普絞著雙手,看上去有點心神錯亂,烏黑紛亂的頭發在腦袋周圍飄舞。
“我——我帶來了一個警報——不,一個請求——求求您——”
“一個食死徒能對我有何請求?”
“那個——那個預言……那個預言……特裡勞妮……”
“啊,是了,”鄧布利多說,“你向伏地魔傳達了多少?”
“一切——我聽到的一切!”斯內普說,“所以——正因為那個——他認為指的是柏麗爾·弗格頓!”
他提到了哈利的母親的名字,哈利因而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一股混雜著憤怒和厭惡的戰栗竄過他的脊椎。
“預言沒有說是女人,”鄧布利多說,“說的是一個七月底出生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