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話不用太客氣。”
“好的好的。”
逢喜應承了他幾句,便腳步匆匆地消失在門口。
蕭琢歎了口氣,又躺倒,心一並跟著她飛出去了。
朝中派人前來,揚州刺史總要儘一些地主之誼。
不過逢喜身份特殊,他也不敢大肆鋪張浪費,更不敢送錢送美人,生怕逢喜告到聖上哪兒,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刺史早就等候了,見逢喜隻一人前來,忍不住向她身後張望,張了張嘴,終於按捺不住問:“越王殿下怎麼……”
逢喜擺擺手:“他還在休息。”
刺史忙點頭:“那下官改日再去拜訪……”
幾人落座,刺史吩咐樂師繼續奏樂。
逢喜對這等靡靡之音不感興趣,她直奔主題,摩挲著手中的酒杯,對著下首看起來安分守己的刺史道:“陛下聽聞揚州有不少大人對鹽鐵之事格外感興趣,刺史可知一二?”
刺史原本就坐直的身板更加筆直僵硬了:“微臣向來克己奉公,一心都撲在政務上,逢大人所言,微臣並不知曉……”
逢喜笑了幾聲,手肘撐著下巴,衝他擺擺手:“刺史大人不要緊張嘛,本官也就是隨口一說,大人在揚州任職期間的兢兢業業,本官也是有所耳聞的。”
蕭祈佑原本的意思就不是要把江南一帶的貪官汙吏都斬殺乾淨,畢竟水至清則無魚。她隻要揪幾個典型出來,再好生敲打敲打,緊緊有些人的皮子就是了。
這位揚州刺史,顯然在她敲打的行列裡。
逢喜興致缺缺,刺史提心吊膽,宴會不到晌午就散了,逢喜顧忌著自己身體,還算有分寸,滴酒未沾,離席之後,帶著人去揚州城裡轉了轉。
她走後,刺史思來想去,終究覺得心裡不踏實,他連忙叫自己的夫人到書房來,叮囑了她幾句。
刺史夫人聽完之後,表情有些奇怪,她猶豫了一瞬,才道:“這樣不太好吧。”
刺史胡子都吹起來了:“什麼不太好,她要是好了,不好的就是咱們了。”
“可是聽說越王殿下到了揚州身體就不大好,現在送人過去,他能收嗎?”
刺史捋了一把自己的小山羊胡子,老謀深算地輕笑一聲:“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會傻到拒絕美人兒……
而且越王臥病在床,逢大人那麼忙,哪有空照顧人,我送個侍女過去,正好幫他們排憂解難了,我可是一片好心。”
他送人過去,甭管是討好了越王,還是讓他們兩口子攪合起來,給逢喜添亂,他都不虧。
逢喜隻要沒有空搭理鹽鐵這事兒就成。
刺史夫人捏著手裡的佛珠,連著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心裡暗暗道:“諸位菩薩,你們看好了,這缺德主意可不是我出的,我也是被逼無奈,報應找他彆找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真缺德啊。
蕭琢睡也睡不著,吃也吃不下,逢喜也不回來,他無聊的要命,乾脆讓蘇葉拿了幾件逢喜的衣裳,他取了秀棚,往她衣服上刺繡打發時間。
他搓了搓手裡的針,比劃了一下,決定在她肩頭到胸口那一處,繡一片繡球,熱熱鬨鬨的。
蕭琢剛把布料繃上,鐘琪就跑進來喊道:“小祖宗,有人來了。”
蕭琢還在想配什麼顏色,頭也不抬地問:“誰啊。”
“是刺史的夫人,她說給你送了個侍女……”
蕭琢握著針的手一偏,在手指上紮出個血滴子。
他甩甩手,衝著外麵翻了個白眼:“這種事情還用我教你怎麼做嗎?”
鐘琪撓撓頭,好像明白了。
“等等!”蕭琢忽然抱著一堆絲線喊住他,然後問蘇葉:“你會配線嗎?”
蘇葉哪會這個,她一邊搖頭一遍退後了好幾步。
蕭琢於是又看向鐘琪:“你問外麵那個人,她會不會配線,會的話把她帶進來……”
刺史夫人送來的侍女叫紫蘇,生得娉娉嫋嫋,嫵媚多情,見鐘琪出來,問:“你會配線嗎?”
她愣了一下,雖然不知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忙點頭。然後鐘琪帶她進去,她忍不住握緊了手,仿佛看見榮華富貴正在衝她招手。
紫蘇幾乎熱淚盈眶,去他娘的伺候人,老娘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她整理了一下頭發,清了清嗓子,儘量展現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麵,然後進去捏著嗓子,跪下請安。
蕭琢看也不看她,含糊著應了一句,然後扔給她一堆線:“不是會配線嗎?粉紫色的繡球,你把線配了。”
他又揉揉手,逢喜說得對,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又不用給人開工錢,趁機會使喚使喚。
紫蘇聞言幾乎石化,捧著線,僵硬地抬頭,就看見那個俊俏豔麗的越王,咬著根針,抱著秀棚,坐在床上皺著眉認認真真描花樣……
溫和的陽光灑在他立體的五官上,平添了幾分柔和溫暖,更顯得人漂亮了幾分。
但是紫蘇聽見自己的心碎成一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