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帶人巡查花園的禁軍長官,在附近的榆樹頂上找到了剛築不久的馬蜂窩,辨認出是毒性極強的大胡蜂。皇後這下愈加心急如焚,連忙傳召禦醫,將兩個孩子送去最近的殿閣之中解毒。
蕭劭親自抱起阿渺,疾步而行。
阿渺瞧見哥哥麵色緊繃、如臨大敵,倒更覺得愧疚起來,“五哥你讓我自己走吧。我真的不痛。”
蕭劭哪裡肯聽,語氣截然,“彆說話,也彆亂動。”
到了殿閣之中,匆匆而來的禦醫給兩個孩子拔除了蜂刺,清洗傷口,又上了藥。
包紮完畢後,禦醫退出內殿,向等候在外的蕭景濂奏道:
“傷口處的蜂毒已清,但侵入體內的毒液已遊走血脈之中,隻能靠藥劑慢慢化解。”
昆蟲之毒,可大可小。大多數人,隻是傷口腫痛一段時間,便能自愈。但也有少數的人,體質天生特殊,一丁點兒的蟲毒,就能致其氣促喉腫、無法呼吸,乃至昏厥喪命。
雖然兩個孩子暫且看上去都無大礙,但禦醫為免出錯,斷不敢拿出勝券在握的姿態,寧可把症狀說得嚴重些。
阿渺手背上的傷,很快高高地腫起了一大片。好在人的精神一直不錯,由趕來的程貴嬪親自照料著,吃了些東西,又飲了禦醫煎來的湯藥。
可喝完藥之後,人竟然發起燒來。
一開始,隻是頭暈腦脹,漸漸的,身體變得滾燙,意識也迷糊不清起來。
程貴嬪六神無主,急的不得了。禦醫反複察看,也琢磨不出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阿渺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一會兒見到母親和乳娘的麵龐、在眼前交替地晃動,一會兒,又感覺五哥的氣息、近在呼吸之間,低低喚著自己的名字。
還有一次,父皇也出現了。
他坐在榻沿上,神色關切地望著自己,一麵向身旁的禦醫詢問著什麼。
阿渺意識混沌,小臉燒得滾燙,朦朦朧朧地記起了年幼的時光,聲音軟糯地喊了聲:“爹爹……”
蕭景濂有些怔住,繼而伸手撫了撫阿渺的麵頰,“要快些好起來啊……”
阿渺也極力地想要清醒起來,可身體發軟發沉、使不出半點的力氣。
有時候,很想做出些反應,卻偏偏動彈不得。又有的時候,明明感覺自己在說話,卻完全控製不住說出些什麼。
迷迷糊糊地不知躺了幾個日夜,有次睜開眼時,聽見五哥坐在自己身邊,正跟誰說著話。
蕭劭見阿渺醒來,俯首湊近了些,聲音控製得平緩低柔,“慶國公世子來了。讓他給你上點藥。”
阿渺視線朦朧,揚了揚眼睫,隱約好像看見有道人影、從鮫紗帳簾中躬身而入,朝自己走了過來。
她意識混沌,還停留在久遠的記憶裡,含含糊糊地問蕭劭:“陸澂……不是病了……一直咳嗽嗎?”
“他早就好了。你彆擔心。”
蕭劭俯低頭,掩去眸中的傷痛憂色,輕輕摩挲著阿渺的頭發,“慶國公府世代轄理南疆,懂得很多治療蟲毒的法子。等他給你上完藥,你就好了。”
阿渺低低地“嗯”了聲。
隨即感覺有人從托起了自己的手,慢慢揭去了纏繞在上麵的繃帶,然後用某種冰冷而尖銳的器物,抵在了手背的傷口上。
“殿下恕罪。”
陸澂的聲音,悠悠地飄入耳中。
緊接著,阿渺隻覺得手背上的傷口一陣銳痛,繼而又驟感清涼,似有一股清甜之氣,彌散開來。
她本能地縮了下手,扭轉身形,倚向蕭劭。
蕭劭攬著阿渺,哄道:“沒事了,已經好了。”
阿渺費力抬了下眼睫,眸中水霧迷蒙的,依稀看見陸澂就站在自己的榻前。
因為意識燒得眩暈發昏,小胖子的影像,也有幾分朦朧不清、幾分搖曳不定。
阿渺疲憊地闔上眼,嘴裡突然含糊地冒出一句,有氣無力、卻又氣勢很足的話:
“下次蕭令露再說……狸貓,我就……就打她……”
作者有話要說:皇兄(小時候):為了療傷,就勉為其難讓那小子碰一下阿渺的手。反正他醜,我家阿渺是顏控。
皇兄(後來):當年愚蠢無知,竟讓那廝碰了阿渺的手,所謂悔恨交加,莫若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