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素教與流民攻入富陽關的消息,很快由撤離的富陽守軍傳到了京城。
齊帝蕭景濂昨夜收到趙潛派人送來的急報,說程貴嬪一行的車隊被流民襲擊、幸得慶國公出手營救,早朝時遂頒下禦令,增兵富陽關。
可如今,增兵尚未出發,就又收到了富陽關淪陷的消息。
蕭景濂一時急火攻心,當場頭疾發作,劇痛難忍。
“富陽關一千多精兵,竟攔不住手無寸鐵的流民!”
他將急報砸到案上,手指發顫地指著殿內幾名武將,“豈有此理!”
幾名武將跪地俯身,不敢言語。
事出緊急,蕭景濂來不及聚集群臣商議,隻召來幾位最要緊的重臣,在偏殿內慌亂研究對策。
吏部尚書程芝上前奏道:“陛下息怒,富陽關失了主帥,難免軍心混亂,才讓暴民有機可趁!當務之急,應是儘快部署京城防衛,萬不能讓祈素教攻入建業!”
兵部尚書亦進言道:“陛下明鑒,往年災民作亂,絕無南下到富陽關的可能。然而今夏,關中、江北兩地的駐軍皆被調遣北上,助靖遠侯平息涼州叛亂,才讓那些暴民有機會一路流竄到了富陽!眼下京城附近的駐軍,外加神策軍和驍騎營,數目不足五千。而流民人數過萬,外加隱在暗處的祈素教,著實不容小覷!依臣愚見,應儘快召慶國公領玄武營人馬,回京增援!”
程芝聞言立刻駁斥:“慶國公府治轄南疆,位同邊將,大齊開國數百年來,還從未有過邊將領兵入京的先例!”
兵部尚書也急了,“眼下局勢緊急,當不拘小節!”
旁邊幾位站了隊的大臣,也加入進來,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起來。
蕭景濂原本就頭痛欲裂,眼下聽殿上眾臣爭論不休,愈加心煩意亂,吩咐侍官提聲製止住朝臣,自己則望向相國裴修靜,揮了揮手指,“裴相,你來說。”
裴修靜已年過七旬,身形佝僂,聽聞聖上召喚,顫顫巍巍地上前一步,行禮道:
“以老臣愚見,兩位尚書大人皆言之有理。邊將領兵入京,並無先例,然則流民攻破富陽,卻也是從未有過之事。眼下陛下不如折中行事,讓神策軍和驍騎營合守皇城,再召慶國公領兵回京,將暴民控製在皇城以外、逐一殲滅。”
“折中行事?”
程芝乃六部文官之首,在朝堂上向來言行咄咄,聞言當即駁道:“裴相之孫與慶國公的長女締有婚約,所以裴相之言,可否有偏袒姻親之嫌?此番慶國公回京述職,不直接返回建業,卻繞道去了京北營地,莫不是早就算好了流民作亂,想趁機奪取京畿戍衛權?”
裴修靜老眼圓瞪,白須亂顫,“無稽之談!老夫豈是因私誤公之人?慶國公原是要前往紫清行宮朝見聖上,預先不知聖上會提前返京,方才錯過了聖駕!若非慶國公繞道北行,又哪有機緣救下貴嬪娘娘與五皇子殿下?”
程芝聽出對方拿妹妹和外甥暗諷自己不知感恩,正欲再駁斥幾句,卻見有內侍匆匆入內,向蕭景濂奏道:
“啟稟陛下,娘娘們的車駕,已經入宮了。”
程貴嬪等人的車隊,雖是先一步離開了富陽關,行速卻不敵報信的騎兵,因而此刻方才駛抵皇城。
蕭景濂站起身來,拂袖下令道:“行了!就依裴相所言,去傳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