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75章(2 / 2)

皇妹是黑月光 西朝 8645 字 9個月前

蕭劭搖頭,“南朝的兵,應該暫時增不了。”

他重新取過幾枚軍棋,握在手中,輕輕置於洛陽以西的幾處,“淮南郡是陸澂和王家的勢力範圍,若南兵從此處克製我們,便會讓陸澂分奪兵權、占據軍功,阮氏自然不會樂見其成。如今南朝的兵權大部分都握在南疆係的手中,阮氏若想阻撓,能有一千種的辦法。”

阿渺湊到蕭劭身畔,研究著沙盤。

“你記住,計劃任何一件事之前,都不能隻單看事件本身,需得像這沙盤一樣,將整個全局都囊入謀算之中,理清楚所有人、所有事之間的關係,方能占據先機。”

見阿渺對沙盤上的軍陣起了興趣、看得專注,蕭劭也徹底靜下心來,握著她的手、將盤中刻有“步”字的軍棋微微折轉移動:

“比如這裡,看明白周圍的地形,推測敵軍有可能從側翼以騎兵突襲,你便可提前將步兵一分為二,隨時可側麵推出,以備不測。”

阿渺本就對沙盤推演軍陣充滿好奇,此刻早將之前八卦的話題忘到了九霄雲外,注意力全然集中到了盤上,不斷點著頭。她學東西的速度很快,有了蕭劭的指點,先前一些看不太懂的東西,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甚至還嘗試著自己在沙盤上排兵布陣了一番,興致盎然。

待到夏元之等人返回,各自彙稟了所得,又護送阿渺返回行宮之時,已近傍晚時分。

所謂的長平“行宮”,實則是由從前的一座官宅倉促改建而成,用於皇室暫時落腳之所。

宅院的麵積不大,房屋的數量也很有限,前庭因為還住進了隨行的宮侍和護衛、顯得頗為擁擠不堪。

阿渺避開主路,從西側麵的僻靜內巷往後宅行去。

可走到臨靠西院的一處庭院前時,還是與迎麵走來的另一路人撞了個正著。

當先的一名女子,身形高挑、衣飾華貴,發髻中簪著蝶戲雙花嵌寶金步搖,由七八名侍婢簇擁而來,姿態矜持,神情舉止皆流露著天家貴女應有的氣度。然而視線觸到阿渺的那一瞬,她遽然駐了足,表情微微僵滯,既戒備、又緊繃。

蕭令露?

阿渺也定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一直以來,她都刻意地避免與蕭令露碰麵。

以前蕭令露住在魏王府,她就住驛館、住清泉宮,可如今到了這狹小的行宮之中,又因曹後被廢,統籌行宮的職責、落到了一直幫蕭劭打理魏王府的蕭令露身上,兩姐妹想要再完全避開活動軌跡,就沒有從前那般容易了。

蕭令露抑住情緒,走上前來,視線掠過阿渺身後的護衛,問了句:

“你跟五哥去軍營了?”

兩人之前,其實也曾在王府和皇室西遷的途中打過照麵,隻是那時隔得遠、沒有交談的必要,眼下卻是躲不開了。

阿渺不想說話。

蕭令露向那幾名隨行的護衛吩咐道:“你們去向五哥傳稟一下,就說曹氏提前臨盆了。”

阿渺也沒製止,讓護衛中的一人領了命離去,自己轉過身,繼續前行。

“蕭令薇!”

令露出言喚住了她。

她其實,很早之前就想找阿渺談一談,隻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她心裡清楚,以自己今時今日、完全依靠五哥而生的處境,根本沒有跟阿渺撕破臉的底氣,一直這樣無期限的冷戰下去,最後吃虧的隻能是自己。

令露走到阿渺跟前,放緩了些語氣:

“行宮外的護衛擒到一名形跡可疑的婦人,自稱是從前在建業宮服侍過母後的宮婢。可現在曹氏臨盆,我脫不開身,你能否先去認一認,若真是母後身邊的舊人,也不好讓她再在護衛手下吃苦。”

這要求要是旁人提的,阿渺肯定不會猶豫,但因為是蕭令露,她便不想答應。

“關我什麼事?我不去。”

令露攥了攥衣袖,抬手將周圍諸人摒退下去,隻餘自己與阿渺。

“我知道你記恨我……”

令露掐著手心,微微吸了口氣,“可那個時候,宮裡到處都是玄武營的人,就算他們去救,也是救不出你們的。而且要是陸元恒捉住了安思遠,天下大勢都會倒向他那一邊,不但程家遲早要叛,五哥的性命也會保不住……”

當初對安思遠他們撒的謊,一直是令露心裡的業障。後來事情真相被揭露,寄居在風閭城的她,受儘了鄙夷、冷眼、責難。安思遠甚至揚言說,要把她拖到大漠裡喂給狼吃……

令露那段日子,哭得眼淚都乾了。

人人都隻知道罵她,可誰又能明白,當年隻有九歲的她,親睹宮變殺戮,心裡有多害怕?有多想逃離?

最後,還是蕭劭護住了她,帶她回了沂州,也沒責備過她的過錯,隻說:“從前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現在罰你,也是於事無補。以後你要學著勇敢起來,時刻記住你是大齊蕭氏的皇女,既為表率、亦有其責,不要再令姓氏蒙羞。”

令露領了哥哥的教誨,漸漸地平複了心態,也把從前那些帝女應有的風度重新拾掇了回來。

在沂州,她儼然是以女主人的身份、替蕭劭打理著各種內務,宮中的曹後嬪妃等人,對她也頗為親近,時常召她入宮陪伴聊天。

令露慢慢的,尋回了從前在建業宮中貴為公主、榮寵加身的感覺。

可一旦見到阿渺,那些好不容易築出的心防與意念,頃然之間,就又坍塌瓦解。

畢竟,心有愧。

阿渺心中亦是情緒翻湧,聽蕭令露將話說得如此淡然,恨不得立刻攥住她衣襟質問:你輕輕鬆鬆的幾句辯解,就能讓我忘了失去阿娘的痛苦嗎?若不是你告訴程卓我們死在了宮裡,一切的一切,或許就不是現在這樣!哪怕就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哪怕那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未必救得了阿娘的性命……

她盯著令露,眼中禁不住淚光閃爍,“你閉嘴吧!這些解釋用不著你來說!你當初為什麼做那樣的事、原因自己心裡清楚!彆跟我扯什麼天下大勢!”

令露也被阿渺的態度給激怒了。她到底是姐姐,從小喜歡橫壓妹妹一頭的習慣,在骨血裡刻得根深蒂固。

“是,我是心裡有愧!可這麼多年了,我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贖罪,你還想我怎麼做?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因為私心做過傷害彆人的事?”

阿渺氣得想動手。

可她再如何怨恨、痛苦、不接受,又有什麼用?

就算她現在像小時候那樣、狠揍蕭令露一頓,又能改變些什麼呢?

就像五哥說的,已經發生了的事,再也沒法更改了……

她恨恨轉過身,抬腳就走。

這時,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從西側的廢後住所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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